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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相见不言欢第17部分(2 / 2)

“瞎子,无论怎样,遇见你,我不言欢,却不后悔。”

他怆然回首,看见解雨臣遗世独立一般从容含笑,奇怪的是他眼中并无阴毒的怨恨,却是真心的回忆,恳切的快乐。分明是被绑缚的屈辱,却似是临风而立的朗然。

身后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自此,天涯永隔。

☆、第贰拾    后会无期

脚步踏在疏松黄土上有细碎的声响,黑瞎子默默地靠在身后潮湿粗糙的石墙上,感受着血流一点点顺着身体的痕迹滑落的感觉。那是咸涩的,温柔的,残忍的。

他仰起头,目光所触及的不过是一片并不均匀的黑色,隔着一层轻薄的纱,无端柔软起来,令人忍不住要伸手去抚一抚,或许触手是丝绸样的绵滑。

寂寥半晌,他不过是轻轻笑了,任是那笑意如锈蚀的刀刃一下下擦得他喉咙发痛。

——解雨臣本是那样狡黠的人。

他忍着痛微笑着,手指徒劳地封堵着肩头的创口,只觉得那血稠而黏,反倒不像是自己的了。还记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混杂着酒香的清醇,他托着那人消瘦的下颔意味不明地叹息,你把我的血变凉了。

——不过是看破了他的痴心一腔,用一时短暂的锥心之语换来他一世难安的祭奠。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漠然的想着,一壁悠闲地咂了咂嘴,手指一翻比了个与他挺拔身形不似的柔美姿态,挺直了腰背微微一嗤。

那个人是会唱戏的。

若是知道收尾这么惨淡,便该早些,随他什么法子听他唱几句,哪怕是清清爽爽的一两句也好。

他自嘲地抿了抿嘴,一步一摇地走出去,倒是滑稽地端着三分夸张样子,可惜茫茫无垠,也无人替他叫好,枉费他血流得苍凉。

“下辈子吧……”他忽然刹住了脚,眯着眼睛笑着想。

——其实谁分得清呢?他又算是解雨臣的什么人,值得解雨臣拿自己的性命去要他生生世世的记得?不过是一锅早就煮在一起的杂粮,一起尝过了人生三昧。你中有我了罢了。说那不后悔,也不全是假的不是么。

他觉得一阵头昏,闭上眼短暂的片刻脑海里倏然掠过几分久远的画面。却是这一辈子也没有的福气。

下辈子也别看人唱戏了,早点带着跑路吧,省的日后再腆着脸去问人家的过往曾经。戏也别学了,黑爷舍不得。

这辈子还没问个明白。

耳边是不知听了多少遍的细碎的机关开合的声音,石木碰撞有种类似于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偏着脑袋听着,偶尔笑一笑,像是听什么人说顽话一般,难得的放松。

“真调皮啊……这么不紧不慢的。”他直起腰来一步步走过去,看着远处那分并不真切的火光,抽出腰上别着那柄尚还带着血色的短匕干脆的刺进了左胸口。

也许是几分恐惧使然,也许是几分出于对生的眷恋,也许是为了多一刹那与曾经共度的时光一同存在于这世上,刀刃雪亮却终究偏离了心口。

他在无声的痛楚里摸索着摘下了黑纱。

他的一生,本就起自与一片混乱。年少时的鲜衣怒马,加冠后的玩笑岁月,再至遇见他以前的血腥污浊,一切像是天意指引着他走向命运的终点。

他看清了血液纵横在地面上描画出一段支离的纹路,火光跳跃着明亮起来,他闻见很久以前,海棠初绽时幽暗的香气。

“这是我的报复。”

他无声地笑了。语意低微着一点点消散不见。

眼前是一树海棠,花开不败。枝桠钩错间托出明妍的花朵繁盛,几欲燃尽精魂一般的怒放,照亮一片昏暗的天宇。

解雨臣,你自以为以生命欺骗我,令我在日后的岁月中感怀自己的绝情,舍下你深情满怀于者冰凉晦暗的墓室中。

事实是我用鲜血炙热的红浇开你前路,是我聆听你的谎言后在虚妄的幸福中呼吸着污浊的气息死去。

你这一生回忆,辉煌也好残破也罢,至少我存在过。

……我要你记得我。

然后活下去。

解雨臣俯在地面上。他耳边分明是一片死寂的无声,却涌出大片风声的浩浩。

忽然之间,他睁开混沌的眸子,看向那一寸寸升起的厚重石门。气息里浊重的血腥味顺着秘而不宣的某处沁入发肤。门后团簇的昏黄光晕于他化作雪亮的寒光,令他不由自主的战栗。

那种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的力量令他在折断了自己的两枚指骨,咬碎了牙齿后终于撕碎了那带着血渍的布条。

身体碰撞在冰凉阴湿的石器上有迟缓的痛,却是从骨髓出浸出的一般,像冰凉的游鱼缠绕着他的肺腑,抽离他的吐息。

那种如同新生一般的蜷缩姿势仿佛能施予他某种意义上的保护,他的脸抵在残破的衣袖上,双眼酸涩而干痛,直白的事实如汹涌的海浪拍打上脆弱的眼球。

黑瞎子没有走。

他喉咙里是干哑的惨笑,他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埋入双臂中,整个人细微地颤抖着。

他究竟该怎么做。是撕心裂肺的哭,还是不羁放纵的笑?

这个人曾经带给过他最深刻的恨,也带给过他忘却不了的东西。他有很多话想告诉他,无论是在新月楼忍住了没说的“我会带你走”还是在阴暗的神庙大厅中交。合时被咽下的“你虽然他妈不是个东西,倒也不赖”。

有时候吧,也只是有时候,他也会妄想。假如遇见他的是一个自由的解雨臣,是一个爱热闹爱看戏的解家少当家;假如他遇见的是一个纨绔放纵的黑瞎子,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年轻行者,又会是怎样?

这些话因为太不切实际,似乎也都说滥了。

可他还是会想。在久远的像是隔了千百年的新月楼中的流光璀璨里想,在解家大院晨光乍明的窗前想,在此刻又湿又脏的青石地上想。

假如是这样,至少他们可以转眼即忘这一段或说过于飘渺的风月,而不是在一道石墙的阴阳两隔后混着血一辈子怀想。

无路可退了。他没有办法再去挽回已逝的东西,没有能力去追寻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只能往前走。

站起身来,解雨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狼狈的血渍,甚至于还有时间揉了揉手腕上肿胀的一片青紫,却未曾掩饰他挺直脊背的微微颤抖。

半晌,他扬起脸,带着那种习以为常的冷峻神态优雅的走向了那扇打开的门。

他的步履轻微摇晃,只是微挑的眼眸却带着久违的从容与傲慢。仿佛一个眼错,他并非是伤痕累累走在阴冷墓道里的落魄土夫子,而是彼时从容踏入皇城风华正茂的年轻少年。

你看到这一幕会微笑吗……瞎子?

看见那封被好整以暇地放在石台上,在幽绿火光下折射着淡淡鳞光的画卷时,解雨臣淡漠地眨了眨眼,伸出手小心的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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