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开车把雪儿带到了白天鹅宾馆。
“芳芳没和你在一起?”
“她回香港了。”
“还弄毒吗?”
欧阳努了两下嘴,诡秘地笑了,没有作答,某种成功的喜悦充斥在他的脑际。
他很牛B地为雪儿定了总统套间,牛B程度之高令雪儿发出了“真他妈的豪华”的感慨,于是欧阳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一天两千八百元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里面啥都有,有些是人用的,有些不是人用的,豪华得令人发指,置身其中让雪儿暂时忘记了陈敏德和那些忧伤的往事。
“这个地方真的可以让人找到总统的感觉啊!”
“呆几天没准你就成小布什了。”
“可能性比较小吧,撒切尔有可能吧。”雪儿触景生灵地开始在大厅里舞蹈,欧阳看着她,丝毫没有觉得她的舞姿有多么柔美或者空灵。只从那风一样的舞蹈中看到满身的疲惫和不安,这种状态是他希望看到的,实际他也早已料到雪儿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会选择在雪儿茕茕然无所依的时刻出现。作为一个从穷山沟里出来的孩子,他知道生存之艰辛,懂得生活的残酷。小时侯他在三峡那边儿当过纤夫,那段为生存而战的光阴让他一想起来就愤怒,生活的磨砺使他相信人世的不公,渐渐形成了冷酷凶狠的性格。他经常对朋友说,人生就他妈的是一场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都眼冒凶光,咬牙切齿,胆小的会被吓坏,以为生活把他母亲强奸了。
绝望源于心的疲惫,当所有生命的路口都悠然关闭的时候,歧途便出现了,正如他当年走上贩毒之路一样。
雪儿在午夜时分睡去了。她惶然睡去的刹那,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这会儿,欧阳刚从浴室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美国共和民主两党的总统候选人在激烈辩论,偶尔咯咯笑两下,然后立即恢复他那野狼一样阴森的表情,幸好雪儿这会儿睡着了。
欧阳以前从芳芳那里听说雪儿是个外柔内刚,外冷内热的女孩子,他决定舍弃威逼而采取利诱的策略,把她弄到香港。此刻,不管雪儿是否正在经历梦境,都将有一场真实的梦魇在她的生活里发生。
雪儿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开始站在窗外仰望头顶那片深不可测的褐色苍穹,这是在梅苑新村养成的怪癖。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她开始坐在那席金碧辉煌的地毯上数钱。这会儿,欧阳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她数啊数,然后伤感起来,一直失眠到天明。
“妈的,怎么剩这点儿钱了。”她发现所有存单上的钱加起来才不过几万而已,雪儿记得自己巅峰时期总共有三十几万,大概是三十八万吧。吸毒前后花了十多万,都被芳芳拿走了,前段时间令狐打来电话,在强烈谴责上海这座城市繁华背后的苍凉后,用无比沉重的语调说,救救我吧,我混不下去了,上海这座鬼魅之城根本不珍惜它的青年艺术家,我快饿死了。。。。。。雪儿你还记得张爱玲那句评价上海的经典吗,她说,繁华而苍凉。。。。。。令狐断断续续讲了很久自己的上海故事,语气中充斥着落魄男人的哀伤气息。
雪儿拿着电话的手不住地抖,仿佛又看见了千里之外令狐那双忧郁的眼,看见他正站在窗前,站在黑夜与放逐的中央,看见他的在午夜里猎猎飞扬的长发,看见他把那些忧伤的烟灰抖落在上海夜空下。雪儿说,你在那里等我吧,不久我就会去的,和你一起享受苍凉。
第二天中午,雪儿从医院里偷偷跑出来,跑了半天把存于银行的钱取出来,凑起二十万寄给了令狐。她觉得自己是神,拯救着自己心爱的王子。她觉得自己做了伟大的值得骄傲的事,一生一世。
这会儿雪儿把仅存的钱捧在手心里,象捧着盗来的圣火,忽然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轮回,从弃儿到弃儿,从流浪到离落。
雪儿拉开窗帘,朝阳正升起,落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她深情俯视着情色广州的滔滔江水喃喃自语,再见了,我的城堡。她觉得这总统套房真他妈的不是人住的,她转身离开窗台,准备提包离去。这时,欧阳打来电话。
“起来了?”
“恩,去哪里了?”
“隔壁”
欧阳拖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进来了,上衣没有系扣子,露出洁白结实的胸膛,胸肌隆起,发达而性感,比女人的乳房还大。雪儿有幻觉:是令狐你来看我了吗?我的无比纯洁的王子,快快拥我入怀吧,让我融化,让我们爱吧,忘记,然后死。。。。。。雪儿在雾霭中升起,紧紧抱着令狐,抚摸他清秀俊逸的脸庞,那湖水一般清澈的脸,吻啊吻,那么久那么久。她以为在令狐的怀抱里,觉得有无限无限的温暖自他的身体流出,注入自己的血脉,仿佛他就是顶天立地武功盖世的大侠,有无与伦比的功力,是那么美好,那样的让人觉得安定。雪儿觉得自己犹如新娘子一样幸福,然后,抬头的刹那,看见一张狼一样的欲望之脸。
“怎么了,愣什么神?”欧阳问。
“啊,没事儿。”雪儿把手轻轻地收回来,低头看见阳光在大厅里的金色地毯上投下班驳的影。
欧阳突然把雪儿抱起,放在纤尘不染的地毯上。他肆无忌惮的狂笑在房间里起落浮沉,那些远去的事投下的重重暗影在他孤单的笑声中被屠杀,被征服,他感到畅快。
雪儿没有挣扎,亦无反抗。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很多时候她又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啊,然而在更多时候她终究认为如花美眷似水年华早就不属于自己了,身后是怎么拉也拉不回的大片大片的青春,雪儿这样想。
她躺在那儿,想起某位前卫女作家说过的话:做爱需要理由吗?
相爱往往需要理由,做爱则不然。做爱是告别的前奏。
完事以后,欧阳点上一支哈瓦那雪茄傲慢地吸着,雪儿穿上衣服说,我走了。
欧阳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冷冷地看着雪儿,期待着她说出一些留恋的话。雪儿看欧阳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其实还是挺耐看的,有点儿男人味儿,尤其是唇型,会让某些女人尤其女孩产生被他吻是种荣幸的想法。
“和你做爱其实很爽的!”雪儿笑着说,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尽量显得真诚,好让他觉得骄傲。男人对于自己的性能力的关注不亚于女人对乳房的关注,那是证明他们存在并且有力量的标志。无论是千锤百炼的催花高手,有着炉火纯青床上技术的“当代西门庆”,还是啥也不懂,胡插乱撞,三秒钟解决战斗的床上文盲,完事之后雪儿总会来上这句“和你做爱挺爽的”以示安慰。这相当于对一个飞机场女人说,哦,你的胸部很好看的,象富士山。
惟独对令狐雪儿才不会敷衍,才会情不自禁地说出心底的话,而且种类繁多——“你好棒啊!”“我们一起上天!”。。。。。。
名目之繁多,时常让令狐白杨耳朵不暇接。
没想到雪儿那句安慰的话对欧阳没起什么作用,他象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对自己的“武器”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其状如对一状元说,呵,你学习挺好的,所以基本上等于废话。而有的男人则不然,雪儿一对他说“和你做爱挺爽的”,那厮就会哈哈一乐说,真的?所以雪儿突然觉得欧阳还有那么一点品位,不是那种下边主宰上边的人。又或者,雪儿寻思着,他还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事,让他暂时忘记了对自己的生殖崇拜。
一起长大
亲爱的小孩别哭,青春是一次出发,我们大家,都不要回头。
学校最近开始挖坑儿,几十个民工整天在那刨啊刨的,其状甚是壮观,整得人心惶惶,以为学校痛下决心狠抓学习对那些挂科或者四级未过者采取行动。结果那段时间很多人都拼命学习,后来又有消息说,那下边有文物,大概是哪个朝哪个妃子的墓地。于是很多人又不学习了,每天只见不少男生女生一起床就望坑边跑,蹲在那儿围成一圈,瞪着眼睛往下边看,准备一出现个骨头什么的,拿起来就跑,没准儿能暴富,也用不着上什么大学考研的了,后来又有新情况发生了,那些干活的民工都以为那些围观的女生爱上了自己,个个把自己整得心旷神怡,没法干活了,工程进度大受影响。校长大光其火,贴出通知:为安全起见,严禁学生进入施工场地。施工进度这才慢慢赶上来。
那坑在民工们的汗水中不日挖好,而且甚是巨大,让人感叹民工的力量真伟大。正在学生们猜测这坑到底是干什么的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来了几辆水车不由分说拼命往坑里灌水。同学们挺害怕,不知道是在搞什么科研项目还是校长疯了。没过几天,民工又开始在坑边种上了好多树和草,并挂上一牌子:未名湖。当时大家都笑坏了,以为应该叫“未名坑”才好。
笑归笑,同学们都挺高兴,甚至竣工典礼那天还有一哥们儿手拿吉他站在湖边弹唱自编自演的歌曲《民工真伟大》,当时把民工们整得都热泪盈眶了。也是啊,他们全国各地到处跑,大多数人拿不到工钱,而今不仅挣得了钱,欣赏了大学生美女,还有人为自己演唱,焉能不喜极而泣?
第二天,民工们都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城市的哪个工地,肖云飞还特地为他们作了画,叫做流浪者,以感谢他们挖了这个催生无数爱情的湖。
民工们走后没几天,学校可能觉得叫“未名湖”有点太那个了,人家未名湖是什么地方?放个屁都是状元屁,可以滋润未名湖畔的茵茵绿草,杨柳春花。这里没有历史没有文化算什么,于是羞而改名“大名湖”又没过几天,发现这个“大名湖”更有来头,是比“未名湖”更牛B的湖,于是愧而改名“小名湖”,并且沿用至今,一直未变。这时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