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对着自己的村庄,对着自己的父母,深深地鞠躬。然后,两个人牵着手,又一次义无返顾地奔跑,从正午到日暮。突然冰儿站住问道,我们去哪里,我们没有家。
“那另外的村庄,很远的地方,创造一个家。”吴若林坚定地回答,那张年轻的脸不知何时布满了那么多的沧桑和成熟,但仍不乏血气方刚。
冰儿幸福地笑了。
“你会娶我吗?”
“傻丫头,当然会,我不但要娶,还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我嫁给你以后,就伺候你一辈子。”
。。。。。。
后来他们跑到了一个遥远而偏僻的村庄,盖了房,结了婚,简单而幸福。那是雪儿出生的村庄。
结婚那天,天空刮起了大风沙,刮黄了天,据村里人说那是几十年都不见的奇怪天气。不幸的是,吴若林被打得几乎肾衰竭。
结婚后第六年,也就是雪儿五岁那年,他就撒手人寰了。后来,雪儿妈几经周折,打听到自己的父母终因不堪忍受红卫兵的侮辱和村人的白眼,双双服毒自尽。自那以后,雪儿就成为她唯一的希望和支柱。
。。。。。。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若林的墓,突然觉得世界很荒谬。她心里充满了伤悲与凄凉,却欲哭无泪。
她转身离去,风大了。她一根一根地捡起木头,下午的时候,已经捡满满的一小车了。她冻得瑟瑟发抖,浑身麻木散发着寒气。她赶紧往回走,腿深深地陷入雪窝里,又艰难地拔出来,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
自那天,她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再也不敢独自上山了。而实际上,她的确是老了,不可改变地渐渐老去了。
小花小花
鲜血凝于黑夜,渐渐散于尘寰。小花,我们都只是这个世界的红尘过客。你也是。
学院里搞辩论赛,邀请陈迪当主席,辩论双方是汉语言文学和计算机专业,辩题是网络是否有利于文学的发展,陈迪做开场白后双方随即进入攻辩和盘问阶段,观众的兴致也跟着水涨船高。攻辩结束后,陈迪宣布自由辩论现在开始的话音刚落,双方即进入火拼状态。渐渐地,场上出现了一些状况,汉语言的二辩说话结巴,一激动一紧张就更结巴,使人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正值大家他上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哥们拍岸而起曰:你。。。。。。你说安妮宝贝不是作家,这和辩题无关,简直驴。。。。。。驴。。。。。。驴。。。。。。驴。。。。。。唇不对马。。。。。。马。。。。。。嘴。
对方从容道,“即使我们说的没有道理,你也用不着说两遍呀!”
被揭了短以后,这哥们十分恼火,“我没说两遍,这教室有回音。。。。。。有回音。。。。。。”场下暴笑如潮,陈迪也想笑,但作为主席坐在那只能假装严肃,因此只好憋着,不过人要想笑的时候是很难憋住的,于是她哈哈哈大笑起来,也许是憋得太久了,那笑声太过豪爽,笑得双方都发毛了。她还算机智,自我解围道:双方辩友真是太幽默了,太出色了,我实在是不能自己,不能自己。话音刚落,那结巴说,谢。。。。。。谢谢。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陈迪终于舒了一口气,她最怕场面失控了。但却又发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好似空穴来风。全场同学纷纷循声而望,却见那座位空空如也,正惊诧之时,又一阵哈哈哈。。。。。。伴以“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的感叹。陈迪站起身来,却发现一哥们正在桌子下面狂笑不止,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在那下面笑得旁若无人,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陈迪有点慌了,正色道:这位豪放的同学,尽管双方辩友如此幽默,但也不能笑起来没完呐,你说是不是?那哥们理都不理她,继续笑,哈哈哈,哈哈。。。。。。全场同学怨声四起,有的吹起了口哨,陈迪心急如焚,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拍了拍桌子下面那哥们,那位终于“浮出水面”,把一副耳机从耳朵里揪了出来,说,对不起啊,我在听相声,对不起。说完,又把耳机塞早耳朵里。弄得陈迪和在场观众哭笑不得,欲哭无泪。
“我觉得做学生会主席挺没意思的,有时真想辞掉不干。”陈迪对姗姗说。
姗姗望了望迟暮的天空说,这个问题最好听你内心的声音,因为别人无法代替你的感受。
我觉得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视线里,有时自己都觉得不真实,陈迪说。
姗姗沉默。
“我是个太过虚荣的孩子,希望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可是我整天参加这个活动,投入那个比赛,当我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寂寞还是那么轻易地找到我,我感觉整天都浮在表面。”
“空虚不单单是大学阶段的专利,它是我们整个人生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可是什么东西才能让我沉淀下来呢?我已经习惯了匆忙的生活。”
姗姗停下脚步看了陈迪一眼说,去投入地爱一个人吧。陈迪笑了,姗姗又说,“爱情让我们长大,它证明了我们依然活着。”
这话说到陈迪心里了,她很想去爱一个人。很多时候陈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关于爱情,也是一样。
“我都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那说明你的白马王子还没出现,等等吧。。。。。。”
陈迪刚想回话却看见了辩论会上的那个结巴,说,你好啊。那结巴说,啊,真巧,你。。。。。。你好啊。
那哥们说话挤眉弄眼的,逗得姗姗大笑不止。
“这个说话真逗。”
“别提了,今天辩论会他可是大放异彩,整个一结巴专场秀。”
那天陈迪十分郁闷,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辩论会主席。
第二天学院又举行舞蹈大赛,陈迪和肖云飞早就报名,直奔冠军而去。
即将参加演出的同学在化妆,灯火通明的大教室里显得喜气洋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乐手和舞者总是最受欢迎的,他们是校园的明星,成为女生心中的王子,当然,还有篮球场上的灌蓝高手。大学校园里才华横溢的人总是很多,不一会儿黑板上就出现了一个奔放自由的舞者形象。座位上的同学在兴奋地聊天或者吃零食,当然还有不忘抓紧时间背几个英语单词的,都是四级爱好者,而且以女生居多,是一些相貌很丑或者比较丑的,美女一般都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浪费时间。她们有足够的资本在舞台上展示,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一些东西总会逝去。彩色的条幅和红色的气球总是能渲染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热烈气氛。丑女们都在搜寻帅哥丑男们都在注目美女,于是前台那些化了妆的帅哥靓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焦点,于是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晕,煞是可观。有一些丑男丑女在睡觉,当然是佯睡,期待醒来后可以变成俊男靓妹。有的人为别人占了座,但那人或者吃饭或者接吻总之没来。于是她全力护卫着那座儿,与旁边站着的猛男猛女形成对峙。
音乐声响起,极富震撼力和感染力,符合现场的气氛,大家的心情也随之飞扬。演出开始了。
演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让全场寂静下来且听见砰砰心跳的,是陈迪和肖云飞。肖云飞着一席黑色舞衣,陈迪一身白色休闲装,形成黑白双煞。
现代舞,只有现代舞,才能证明我们的青春,证明这外表激情内里无聊的大学生活。激情也好,发泄也罢,反正现代舞就是酷,就是能赚大家的眼球。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发泄了,这几天正郁闷着呢,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让陈迪厌倦,感情生活没着落,一参加个什么活动不是遇到结巴就是遇到废物,反正这一段时间就是没顺过。她憋着一口气,准备把每一块骨骼都抖动起来,彻底发泄一把。肖云飞前一段时间搞画展,出书,忙得不亦乐乎,早想放松了。两个好朋友更是默契得令人羡慕,陈迪把头发散开,瀑布般倾泻的长发在灯光和乐声中熠熠闪光。
来吧,忘却那腐烂的人类,把烦恼抛到九霄。。。。。。
耶耶,one two three。。。。。。
陈迪和肖云飞在极富节奏感和冲击力的音乐声和班驳狂野的光影中飞翔,黑白双色更是让人有翩跹若梦之感。在那里,目光的中心,他们破茧而出羽化成蝶,暂时忘却了无聊,和岁月一样悠长的无聊,耶。。。。。。耶,释放。。。。。。释放。。。。。。
“噢。。。。。。噢。。。。。。好帅耶!观众的掌声一次次从寂静中爆发,每一次落下都意味着另一波更汹涌的潮。陈迪已是汗水淋淋,但是那种发泄真是比见到结巴舒服多了!哈哈,飞舞,飞舞。。。。。。
姗姗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他们,心想雪儿要在就好了,看着他们在舞台上的绰约风姿,她突然很失落,这温暖的时刻总会消逝,就象那曾经的许多的美丽记忆。她想起雪儿信中的一句话:我不喜欢生活中的改变,我总是无所适从。这时,她觉得自己和雪儿又一次邂逅了。
人应该变得粗糙点,姗姗想。
这一席绚丽的幕落下,陈迪和肖云飞如愿得了冠军。在鲜花和掌声之间,他们强作欢颜,迅速地谢幕,迅速地离开。
三人出去吃西餐到很晚。
“把姗姗送回学校,早点睡觉,明天还有课,我先回家了。”陈迪说。
“恩,放心吧。”肖云飞故意摆出一副很男人的样子。
陈迪一个人走在空旷寂寥的长街,灯光昏暗若无地照着,想起离婚的妈妈,心情又沉重起来,随手把刚得的奖品扔进了垃圾箱。
“啊!这么晚了,宿舍已经关了,我们回不去了。”姗姗突然对肖云飞说。
肖云飞停顿片刻后说,去我的画室,怎么都能对付一夜,我高中时经常通宵。
“好吧。”
画室有点昏暗,灯光显得孤独,但却温暖。里面简单凌乱,有一席厚厚的地毯,鲜红鲜红的,整个房间都随之热烈起来。还有一张床,大得占去了半个房间。室内摆满了各种画作,梵高的,高更的。。。。。。还有他自己获奖的画一一摆在那儿,他总说,那是我的路途。灯光百无聊赖地洒在维纳斯和大卫赤裸不完整的身体上。
“呀,屋里就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