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轩听的眉头越发蹙起,拉着她的手起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想使弱装做也被他拉下去的迟池见他只是轻轻的借力,倒不好弄乔作张。这会子听到他的话,倒有些豁出去之感。
“你知道什么?要真是那样,我就给解气便罢了。”边说边向前,挺了挺胸。“你推便是。谁怕的话,谁就是小猫小狗。”
宋荣轩“扑”的一笑,垂下眼眸掩住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男人的胸襟哪能和小气的女子一般比,也亏你气性小便把他人想做一样。”
说罢突然横抱她往马车上扔去。
迟池尖叫了一声,也幸好此巷偏僻,无人路过。这般糗态才不致出露出。
一时被摔进马车的迟池头碰到了车马壁角上,痛倒不太痛,可是胸中一口气出不得,倒使出哭法排遣些。
二月的天气,还带着几分寒冷。马车在冷风中跑起后,车厢里难免被风灌的又冷又硬,迟池心中不快,尽量把身子往窗边倚着,哭的低低咽咽。
宋荣轩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世上哪有这样的理儿,你先惹了我,倒像是我先惹了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迟池心中越发添了几分哭性。
车窗刮进来的冷风痛快地吹到她身上,叫人看了可怜。
那头的宋荣轩也可怜,自幼锦衣玉食的长大,又被人群星捧月的惯了,一时作不惯平时男子对自己女人俯低作小的习性。口里硬梆梆地道。
“罢了罢了!怨不得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只当我错了。”
说完,还自以为大量的伸出手去拉她。
那手的下场理所当然被迟池拍打开。
“你要怎么样?”
没了脾气的宋荣轩只得求了那系铃人让她自己解开给人痛快。
“我能怎么样?”
迟池露出一对红眼圈。“不是你错,是我错了。”
“别闹了,省得哭坏了身子。”宋荣轩揽着她的臂,头放在她肩膀上道:“你委屈了,我懂,我懂。”
因他新长出的胡子毛毛地贴到她的脖子里,迟池将他推开,嘟嚷道:“你懂个屁,看着你的样子才委屈呢。”
“好,是你委屈。男人当让着女人,管她有理还是无理。” 宋荣轩也不羞恼,搂紧她的脖子,紧得叫她服软,见着她的脸红透了,才要笑话几句。
那时马车己经驶向热闹处,大街上的喝卖声,还价声,又是孩童嘴馋央求声,此起彼落,不曾断过。
迟池伸手掰开他的手,喘过气来,掀起小小的一角贪婪地瞧了起来。
此时一进宫,也不知何时才得出来。
粉色袄裙上的蝴蝶栩栩如飞却是终不能飞,迟池眼神顾盼间不免在欢喜中带着幽幽一叹。
宋荣轩方要回话,却见路边不知哪家墙头探出一枝迎春花,在瞬间枝头大片的花骨朵纷纷落下。
落英缤纷,芳菲落尽,飘飘荡荡,
“这花开的不是时候。”宋荣轩将一瓣不小心飞过来落在迟池头上的花片拂去。
迟池看那花片虽是调零,却是任由自飞,心生羡慕。“今儿早上只喝了水。”看定了宋荣轩,试探道:“倘若你方便,不如现下下去吃点东西?”
可惜这人是叫精致的膳食养娇了胃,纵然下去也是吃不得外头的东西,不过是让着他下去看自己吃罢了。
宋荣轩见她神色心中已是明了,只见她这般装作无意间的话,虽心中极是好笑,也不欲拂她意,怕她心里不欢喜,咳了一声,便笑道:“我和你一块去便是了。只是别嫌我吃得少令你扫兴。”
这也算进宫前的福利之一罢,迟池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一时便投桃报李:“外头的茶还喝的。给你叫上一壶清清静静的品。”
宋荣轩对她的事只想应着就是了,此时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望着自己的一双眼中倒是有不少关切,心中一热,用双手包握住她手,点头道:“你在旁边,别说大清早的喝不得茶,就喝风我也乐意。”
迟池忍不住噗一下轻笑了起来,阳光透着帘子模模糊糊的洒在她的脸上,更是娇俏动人,此刻俯身凑到他耳际,低声说道。“还是那弯弯绕绕的样子,不想喝茶就直说,非得打上为我好的旗号。”
车子狭小,宋荣轩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淡淡暖香,抬头看去,车中光线虽暗,只见她嘴唇正擦过自己的脸,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撩人心旌动摇,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丝念头,不该听她的话让她下车。
迟池说了半晌,因无了声音附和,忍不住看他一眼。忽然周身一热,原来是他身上的鹤氅已罩到了她肩上,里头属于男性的阵阵热息立时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不由低了头摆弄,那脸颊无意识擦过他的脸颊。惹得他急促的呼吸之声顿起。
吓得迟池不敢动,好一会,肚子叫了起来。
“我们下车吧。”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宋荣轩如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就下就下。”
不一时两人下了车,行到街上,才过十五没多久,有些铺子还在贱价卖花灯。
宋荣轩见迟池盯着一盏走马灯不放,便买了与她拎着,迟池边拎着边走,但觉人流如炽,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会儿眼睛又落在闹蛾摊前,宋荣轩见了也就上前买闹娥。
迟池接过往一旁立了脚宋荣轩接过拿了帮她插在头上。
旁边不知是哪家的浪荡子,闲着无事起了哄。
惹得迟池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捏了起来,手心已是微微出了层汗,一时涨红了脸要走。
她原本在外头经了风霜,唇色也有些白,此时戴了闹蛾,不知所措的立着,便似初探头的梨花散发着楚楚之美。
话未说完,忽然被宋荣轩打断。“我正正经经给我女人戴闹蛾,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正
宋荣轩说罢一笑,替她扶正了闹蛾。
虽在闹巷之中,但却身冷态离,眉染清光,眼角不曾飞却自威,清冷之余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淡定持仪。
此等光景己叫人不敢轻举妄动,且旁人又见他们附近有几位侍卫袖手而立,情知不好惹。
索性做个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榜样,讪讪地退了。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宋荣轩就抬起头来朝迟池轻轻一笑:“又委屈你肚子饿了。”说罢微整衣襟咳嗽了一声。“还不快出来。”
迟池左右一扫,见有个熟人,再一看,只见葛朗匆匆忙忙从后头出来,赔笑道:“刚才才回家安顿下,不成想就连老爷和姑娘走这么远都不知道。”
后面之人方要跪倒,宋荣轩忙退以半步,道。“只是陪内人出来吃饭,葛大人别来无恙。”
内人?葛朗楞下后凝重,胸中心跳渐强,后面是一众明眼色人等,忙悄步退后离去几步,只当自己是不存在。
葛朗正了神色。“老爷,还是小的护送您回去吧,这街市人杂,万一冲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葛大人,你此处可熟,哪里可有落脚的地方。”宋荣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腹内在唱空城计呢。”
迟池见解了围,早己兴奋万分,笑道。“别小看这街上的摊挡比不上大酒楼的洁净,但是却别有风味,老爷也想吃呢。”
坐路边摊吃饭的好处是人可以无拘无束。不像在酒楼里,只许斯斯文文的坐着。再听听旁人高谈阔论,海吃猛喝,听百姓说些家长里短,一顿饭下来放松惬意许多。
葛朗听见,却斜着眼睛看了迟池一眼,一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挑唆的表情。
到底在他手下呆了一段时间,余威尚在,迟池退了两步,宋荣轩站定了,眼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可是迟池心中极想知道迟子后继的事情,吸了一口气,站定后微微一笑:“葛大人请带路,正好问问迟子可好?我这个做娘亲时时都想念着他。”
葛朗也不是吃素的,面上像是想把送他们早早护送进宫,自己好脱身,并不搭言,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池无法,咬着唇看着宋荣轩,宋荣轩虽低下了头,却垂着眼不应“是”或“不是”?
她的手指僵了一僵,眼看着他,豁出去似地道:“咱们就去找处清清净净的酒楼里坐着吃饭。”
说罢眼角儿却离不开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