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很突然地,光波又消失了。开阳托住受伤的手飞身而去,带着一后背被惊出来的冷汗。
……
“星君,我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怯懦的声音隐约响起。
“……什么好消息?”
稍后,开阳淡漠地问道,似乎对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并不十分感兴趣。两个声音忽远忽近,还带着隐约的回声,听不太真切。
“您要找的那两个人,有线索了。”前一个声音再次说,语气带着丝雀跃。
“哦?他们在哪儿?”开阳依旧漫不经心地问。
“嗯,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六十年前那批亡灵已经开始轮回,大概……”
怯懦的声音开始迟疑,仿佛很害怕自己的“好消息”其实并不能令开阳认同。
“也就是说,还是没什么头绪?”开阳果然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头。
对话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淅淅梭梭的嘈杂声。随后,谈话才又开始进行,但这次音量变得更低,完全听不清内容了。
耳边这些窃窃低语令一千很是烦躁,特别是在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
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试图赶走这些干扰自己清静的噪音,但眼前却随着这个动作意外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间豪华的客房,开阳衣冠楚楚地半靠在单人沙发里,头向后仰,眼睛半合,冰雪玉颜冷淡而厌倦,似乎正在沉思。在他脚前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充满爱意地亲吻着他拖垂的天人长袍。
一千目不转睛地盯住那个身影,再回忆一遍刚才听到的对话,隐约感觉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
那个身影穿着十殿工装,棕色的短发搭在额际,又是低头的姿势,一时看不清相貌,但从身形却能判断出是个年青的鬼魂。
“我不是在责备你。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开阳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奢华的天花板轻声说着,没去看身边那只鬼魂,语气里透着不快。
鬼魂急忙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额头短短的碎发下是颗殷红的朱砂痣。他凝视着开阳,毫不掩饰自己的依恋和仰慕。
“对不起,星君,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出那两个人。”他做着保证,双手仍紧紧握住开阳的长袍。
开阳侧过脸,似乎冲鬼魂微微笑了一下,整个姿态漂亮而优雅,但看在一千眼中却令他无端地心生寒意。
鬼魂匍匐在开阳脚下,激动得浑身发抖。开阳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目光却依旧
冰冷毫无情感。
“小棉,你是个乖孩子。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
小棉将脸贴在开阳的鞋上,热泪涌了满脸,嗓音含糊地喊了声“星君”,就开始幸福地抽泣。
盯住小棉胸前那个用金线绣成的“0”,与开阳接触的回忆仿佛无声剧一幕幕从一千脑海中闪过,他惊讶地站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忽然晃了一下,像是水中的倒影再也辨不出具体轮廓,随后四周又暗了下去。
观看完盛大的焰口,舞会工作人员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纷纷回到帐篷开始收拾残局。
一面将扔了满地的面具拾进垃圾袋,一面议论着方才看到的焰口,几名工作人员说说笑笑间走至一个角落,意外地发现那里竟然一声不吭地趴着只小鬼。
停止聊天和工作,工人们好奇地围上去,随后就被满地的鲜血吓了一跳。
“嘿,死了,还是活的?”
呆望一阵后,一名胆大的工人用鞋尖试探地踢了踢那个小鬼。其他工人挤做一团,谁也不肯更靠前。
从模样上看,倒在地上的这堆东西应该已经死透气了。不过,鬼魂如果死了,不会仍保留形体。所以就这一点来说,似乎又不像。工人们被所见到的事实完全弄糊涂了。
在众鬼的注目下,地上那堆忽然动了动,接着小鬼就睁开眼睛茫然地仰望着四周,好像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趴在这里似的。
工人们这才放下心,四散开继续拣面具,一面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那些血是怎么回事?像刚宰了头牛。”一名工人问道,将一个牛头面具扔进垃圾袋。
“呃,是我刚才流的鼻血。”
一千摸着后脑勺慢吞吞地翻身坐起来,似乎仍不是十分清醒。工人们动作一致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望向他,嘴巴半张不张。
“我经常流鼻血,每次,嗯,都差不多要流这些,所以才会晕倒。没什么好奇怪的,真的。你们慢慢忙,我先走了。”
勉强再解释几句,一千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晃出帐篷,同时在心里暗自鄙视着自己鼻血的说法。他发现习惯被强制改变后,再想要恢复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从前他说谎连想都不用想,可是刚才居然搅尽脑汁才憋出那么一个根本无法取信于人的原由,实在是……
不过,他只懊恼了一小会儿就忘记了这件事,转而开始考虑起另一件更加棘手的麻烦事——开阳。
95、第九十四章 小鬼发奋
95、第九十四章 小鬼发奋 。。。
从阴阳广场走回机要室,已是凌晨一点了。推开最外面那扇大铁门,一千感觉脚涨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他这才发觉自己琢磨事情太过专注,竟然忘记还有出租车这码事,以至让双脚连带着受了累。
呻吟着挪进扫描间,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扳起两只脚察看。小丑的棉花软底鞋已经磨穿,两只脚底板都打起了大水泡,右脚的水泡还破了,露出皮下的嫩肉。
“主人,你还好吧?啧啧,瞧瞧你这身打扮……哇,还有血!是谁的,是你的吗?天!你是去参加盂兰盆会狂欢的吧?我怎么感觉你刚刚和一群吸血鬼从地底下钻出来?你和人打架了?”
2000一边扫描一边大惊小怪地乱叫,将他吵得更加心烦意乱。
没去理会2000的询问,或者说兴灾乐祸的调侃,他低头小心地将仍粘在右脚底的那块破皮撕掉,嘴里倒吸着凉气,
得不到回应,同时数据显示一千暂时还不会因脚上的伤而魂飞魄散,2000知趣地压下好奇,转而谈起令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
“主人,你看今晚的焰口了吗?那个大丽花的造型实在太漂亮了,去年都还没见过。”它赞叹着,将一千的数据归进档案,“舞会怎么样?可惜我去不了,什么也看不到。好了,主人,你可以出来了。”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舞会怎么样了。所以,2000,舞会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去反而更好。”一千随口安慰它,扶墙走出扫描间。
2000安静了一下,困惑地小声质疑:“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为这个舞会,你准备了那么长时间,还约了化妆师、订了服装……”
“那是因为,”一千低头想了想,慢慢抬起头,眼中闪过丝落寞,“站在山这边永远都看不到山那边的景致,可是当你千辛万苦爬上山顶,也许却会发现山那边的景致其实和山这边是一样的。”
似是被主人这番貌似很高深的解释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2000没再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很快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今天洗什么?泡泡浴,还是牛奶浴?我去放水。”
“换个盐浴吧。那些泡泡乱飞,弄得我老想打喷嚏。还有牛奶,洗完身上太香。我又不是女鬼,弄那么香干什么?”
一千抱怨着走进浴室,动手脱衣服。此刻,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并没有发过那些晦涩的感慨。
“谁说男人就不可以有香气?照你这么说,那些用男用香水的家伙不都成娘娘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