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相貌平平,也不甚聪明,身手还不如凌华,唯一好的就是说什么话都开门见山,没有多的心思。
也许南瑞就是看上了他的稳当。性格,为人上某些根性不移的东西,她没有的那几点。。。。这么一想,感情的事就变得简单多了。
可一万个人会有一万个心思,南瑞和凌峰之间的情况就不能套在我的身上。
边想边夹上马肚子向前而去,到脚下的泥地变成了青石块路面,费家大宅才在山雪深处初露端倪。
这时回首看着处在低地的古堰,那个死过百人的堰池像极了一个血窟窿,陷在江水边侧让人不自觉地就寒意由生。不过更让人感到恐怖的却还是那个指定不明的账本,让人不知前途是危是险?是陷阱还是圈套?
费于成是个香烛商人,顾名思义,就是买卖烧香拜佛的香烛。
由于这些材料和香料来源不易,且大多数寺庙都宁愿选择自己做香,所以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么一条商路,或者是有那种想法但终因人脉和财力的限制走不下去。
可费于成就能办到,由吐蕃一路来经过数道关卡,倾尽全力地打通了这条商道,并在蜀中范围内,泰安,晏仁,上里各镇以及关口内外的四州都设有垄断。。。。燃香虽小,一支也就几钱,但若垄断了整个蜀中的香火,这暴利会高到很多人想都不敢想,也是干巴巴地望着口水直流。
这样十几年下来,自然富甲一方。
而且费于成为人风雅多趣,乐善好施,光是古堰裂口一事,就捐集了白银万两。。。可钱财钱财,谁见了钱又不贪财?这幕后一支支的黑手你一点我一点就全贪了去,他知道其中的事后,一气之下也跟官府断了往来。
不过对于他,我仅有一面之缘,并无深交。
“是何人?”
驱马到门前,扫雪的下人披着斗笠快步跑来马下,一脸神色慌张。
见他面色苍白,神情戒备,就料到那府中定有事发生了。
“是宝儿姑娘的旧识,久未相见,特来拜会。”
那人撅眉,犹豫半晌后开口,“这位公子可否改日再来,府中出了些事着实不大方便。”
“什么事?”我俯身向前看去,这奇怪,雪还未停,就算是要清扫门道也未免太急了一点,何况扫了也没用,一会儿又要盖上。
“公子请回吧。”那人回身唤来院内几个较为高大的下人,“恕今日不待客了。”
这言下之意就是再不知好歹死缠烂打的话别怪他们不客气。
我侧身,让凌峰上前,不想好好说话要动手,。。。我也奉陪。
“。。。让他进来。”
正僵持着,门内又传来一声轻喝,带了一丝怒气却依然动听得很。
“小姐!”
那人回头,立马取下斗笠恭敬福身。
“不知分寸!对文大人也敢如此无礼?!”费小姐一身裘皮外衣上是青蓝如湖色的上好蜀锦,上面的刺绣还正是今年夺魁的木兰,不过却不甚适合她。
因那木兰的每一个针脚都是我亲自安排,它适合什么人,这世上再没人能比我还清楚了。
不过费小姐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眉如山黛,眼似水墨勾勒,红唇似樱非樱,两颊却像二月山桃,如此绝色当然穿上什么都不会太难看。
“文大人?!”
那人回头,斗笠都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风一吹就顺着斜坡溜溜地往山下跑。
“有礼。”
我下马,顺便撩开裘衣露出腰下的令牌鱼带,低头一笑。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几人即刻跪下,费小姐也福身,头上的珠钗叮当作响。
“免了,这府上出了什么事?”
刚一踏上扫了一半的雪,却发现脚下浸出了一股殷红,掺杂冰水又被泥土掩盖但还是不难看出来。
“是血,大人。”凌峰蹲身沾了点来看。
“。。。宝儿姑娘,怎会这样?!”
抬头向孟昶的心上人看去,除了神色略显苍白外,并无任何失血的征兆。我松了口气,可却在下一刻费宝儿含泪奔来的时候又被攥紧了。
“大人,我知你懂些医理,可否为爹看看?!”
“你爹?!”我一惊,那不正是费于成费大老爷么?这时候他不是该在四州筹集修缮古堰的事,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费宝儿含泪点头,平日里的高傲只剩三成犹在,“爹今早回府前在山道遭人暗算,好在有人路过发现他才送回来,。。可身上的伤很重,他又不要。。。。。。。。。”
“送他回来的人呢?”
我撅眉随她往宅院里面走去,一路上见到几个端着水盆出去的下人,各个神色凝重,却步履不稳。
“他送来就走了。”
“唉,。。。你该留住他,说不定那就是伤了你爹的人。”我叹了口气,“这儿在雪山深处,且只有一条路到宅子门口就断了,谁没事会无端端经过这里?。。。。还有,那么大的事为何不去报官?
闻言,费宝儿一愣,两颊的泪水变得更多。
“他不让,一直在说今早的事正是那些狗官派人做的!”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这份胆量可不是一般狗官能有的。”说罢,我站在一扇门前,里面隐约有低嚎和劝慰声,“是这儿?”
“爹!”
费宝儿不及点头,就听见门内的痛叫,于是慌忙推门去到床前,那费于成在上面嘴唇泛紫色已是奄奄一息。
不甚大的房内,四处弥漫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我皱眉看了看床边的血盆和锦被上的血迹,如此多的出血,估计也是不行了。
“你。。。你是。。。。。。”
那人在床上半抬起头,沾满血的手紧攥着费宝儿,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却是在向我这边。
“古堰一案的主审,文墨。”我过去按着他的脉搏,速度渐渐地由缓转快,然后一下一下敲击变重,此情之下,只得摇头对着泪流满面的费宝儿,却说不出费于成救不回来了这句话。
“是你!”那人突然睁大眼,张开双手过来,“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我抓紧他的手,这一幕像极了在成都遇见遗孤的时候,那人也是留了最后一口气要给我一样东西。
“帐。。。账本。”
听罢,我眯眼,现在果然又多出来了一本。
是真是假一不好说二怕他们全是假,而世间真的那本已经被销毁了去,或者从来没有什么账本一说。如果这样,那之前的事就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同,一场闹剧。
“这是从。。。从。。。。那。。。。。”
“哪儿?”我低头,但却再也不能从费于成嘴里多听上半个字,只见他还半睁开眼盯着房梁,嘴边已是没有一口气了。
在喉咙发出了一点嘶哑的声音后,整个人全身僵直,就那么去了。
“爹!!!”
费宝儿凄厉地哭吼一声,又像疯了一般全身发抖,颤步往后走去,眼一闭也昏倒在地上。
眼前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只有先让人把她送回房内,其余的事再想办法慢慢说。费于成已经死了,她迟早要接受这个事实。
待房内的人差不多走了以后,我回头看着费于成的尸身,刀口横向,尾部卷缩,并有豁口,跟那遗孤身上的伤如出一辙,确是同一人所为。而十来处伤口皆是避开要害,好像是下手的人并不希望费于成当下死亡,反而想让人能回到宅院,或者是再能等我来。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定很清楚我的在青城的行动,甚至对案情的掌握度和一些想法也很清楚。。。。。他也肯定知道费于成会给我账本,这样一来对他并不有利,甚至还有可能暴露身份,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凌峰从门边过来,看了看床上散乱的锦被和费于成的衣着。
“大人,没有账本,。。。那是不是已经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