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向我转达,还是不想向我转达?
其实前半句话我就能听懂,他不必为了什么又加后面半句,。。。不过也许他会想是我不愿有人抢这个功劳,或者是怕我一个人破不了案,而将高长卿也要涉足的事一直隐瞒。
结果到现在,谁都不能沉住气了。
我回身往院内走去,踏在雪地的声音就像在踩一地的碎瓷片,有一种痛感一直隐隐传遍全身。
“大人,。。。你是不是想多的?”
“没有。”
“我不说高大人的事是。。。。。。。。。”
“够了!”
我回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就像一张白纸上滴上的第一滴墨点,不难看,却让人觉得遗憾。因为那本是一张白纸,干净,平整,可以去写更好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污迹。
“大人!”
“我说够了,案子一定会给你个交待,放心。”
说罢,我转身向客房走去,可这越是走得快,那心里的千千结,就越来越难打开,并发现很多事情已经不都能再掌控了。
泥足深陷只是注定的事,都是迟早而已。
翌日,我又见到高长卿的马停在朱门面前。
我和凌峰从下过去,它鸣叫一声,在镇上有一点点回音。
“这本是高大人的马却弄得像大人的一样。”凌峰一个没留意,说漏了嘴,他马上又改口,“文兄。。。。。。”
“。。。没关系,这四下没人,不过以后得注意。”
我叹气,他什么都好,就是毛毛躁躁这点坏事。
“呃,要是有楚良在就不会了,。。他都会提点着我。”
凌峰又摸了摸后脑,回身看着府院似乎在思考心里的话当不当说。
“他有他的事,别管了。”
我向前走去,伸手挥掉面前的晨雾,一条石板铺满的街道就逐渐出现。而有人快步前来,黑衣由淡变浓,如浅水的墨在宣纸上加深的过程。
青城脚下的平瓦屋檐大雾弥漫,我站在其中更像站在冰水里一般,有点出不得气,有点唤不出声,一种闷于心口的情绪始终形容不来。冰冰凉凉,又朦朦胧胧,觉得孤单,却又在期待;觉得前路茫茫,又觉得后身杂乱。
相交之下,我不知该怎么走下去,。。。也失神了片刻。
“大人,今日有雪,我带了伞。”
那人走近,黑衣上依旧有雪片,眼里依然是映出一个撅眉叹气的人。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
我一笑,只在油伞外,雪没有声音地落下来。
“我的眼里?”
“算了,没什么。”
低头接过伞,回头见凌峰隐没在浓雾后面,好像没有过来。
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好笑。
楚良低头,眼睛和发稍一起凑近,雾气中有点咄咄逼人。
如此近的距离,让我说不了话。
“。。。。。。。。”
“我虽然唤你作大人,。。。但从没把你当作大人看。”
他边说边摇头,弯身在适合的地方点到为止。
我抬头,打破他那个适合,更进了一步。
“。。。可是你也不敢造次。”
“我是不敢。”
“那好。”
说罢,我拉下他的头,在自己也完全没有反映过来的情况下狠狠迎上去,从唇上到嘴角一边吻一边难过地吐息,因为根本出不了气。这时候不能多想其他,只要一多想了就会后悔,。。。于是很庆幸,有浓雾,如一个世外之地,把现实暂时隔了开来。
“你说的,不造次。”趁着空隙,当然没忘叮嘱,“所以不许停。”
他低头,双手搂在腰后,感到他手中的银剑,因为沾上晨雾而变得冰凉,几层外袍之下都有寒意阵阵。
“那到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一边喘气一边看着浓雾外的日光。叹息之下,喘息之间,那些早已生根然后逐渐长出来的花花草草在心头摇曳不停。
风一吹,它就不停地笑这两个心猿意马的人。
我叹了口气,伸开双手抱紧他的背,一边笑一边说。
“到雾散了为止。”
对,到雾散云开才为止。
第十八章
经过古堰一劫之后,青城寒冻了不少。
因上游的湿气全顺着灾水流下河道,整个寒冬青城就像一个冰窖那般,冷得让人动弹不得。再加上下了雪,那可想而知开春化雪之时将会是怎样个解冻法了。
如果说裂山滥水是一灾,那接着的寒冬就是二灾,殊不知三灾还是什么?我只记得有人说过,天灾人祸,皆是有因就有果,是报应不爽的。
“大人,这时候去找费姑娘是不是早了?”骑马经过河堤往山间去的时候,凌峰问,“何况案子还没有眉目啊。”
“早什么?她动拉西扯下来到时候能不能走得成还是个问题,。。。我这是先说一声,让她好生准备一下。”
“哦。”凌峰应声,握着马缰的手不停地上下搓,我看他那模样也知道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就直说,楚良不在。”
“呃。。这,。。这个跟他没什么关系,哦,不,有一点点。”他转身又看了看四周,等确定没人了才压低声音,“大人,我一直想问,。。。为何账本在手,却不交给皇上?”
“你觉得呢?我故意不想给,想再玩玩?”
我摇头笑言,其实这个问题只要想想朝中的情况就不难明白。
“不,。。我的意思是直接给皇上就省事多了。
“可皇上不会狠心把安仁怎么样。”我斜眼看了看凌峰,不知他是真没看见还是在假装犯傻,本以为他会说那日在雾里和楚良拥吻的事,结果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上了案情。
不过幸好他还是选择了装傻,不然他问出来我可真没办法回答。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时只管去做,却完全没想过事后要怎么解释。
“可那是账本啊!铁证如山!”
“那你有没有想过账本会是假的?”
“怎。。。怎么会?!”凌峰张大了嘴,一脸青白,“我们手上的账本是假的?”
“不,比那还糟糕,。。。我连它是不是假的都不知道。”我摇头,眼下渐渐步入山林深处,也渐渐没了人烟,嘴边的话更要小心谨慎,防林中有耳,“就先设想他是真的。。。。那账本上所写的是张旭正几年来贪污的各项记录,条目不少,可每一笔赃银数量却都不大,还有从记录中的一些批注也能看出来他是小心谨慎的人。你想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让账本轻易落到遗孤的手上?”
凌峰撅眉想了想说,“若是真有此可能?”
“那也就罢了。账本里最后一页偏偏是以古堰大案这么一大笔金银作为收尾,与之前的小钱相比,如此大的悬殊差距你也不觉得奇怪?。。。。这不是张旭正以往的风格。”
“这好办,若是怀疑的话可以对对张旭正的字迹?”
“关键就是没找到机会,别忘了,我们现在只是三个游山玩水的公子哥,怎么去找府尹大人要字?偷公文?求字画?别忘了,张旭正可不是风雅之人。”
“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随即吐了口气,看它慢慢在凝成淡霜,“就只有等,。。。无缘无故来三个人住下,张旭正肯定在怀疑。现在就只有等看谁先沉不住气,采取下一步行动。”
凌峰愣了愣,然后带涩地转脸。
“。。。。。大人,这些你跟楚良说了么?”
“楚良?”我想这感情还真是好,做什么都不忘提点一下那人,“。。。那用得着说么?他早就想透了,不然怎能陪着我在这儿耗日子?”
“可我不是没想透嘛。”凌峰低头嘀咕。那青蓝色外衣上有件皮护甲,这可是南瑞缝了几个宿才赶出来,就为防着青城的天寒地冻。
但也没时间给楚良做了,不过那丫头说回来一定做好,可是成都湿闷却不冷,穿不着那东西。这样笨拙地掩饰下来,谁都知道她的女儿心思是放在肖凌峰的身上,。。。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