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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色:“我们两家的恩怨中有多少问题相信你也察觉的出来。”复又一笑,道:“你们之间的交情,恐怕比我知道的多吧?你该知道,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崔参无言以对,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
车窗重又放下。
翟忻挥鞭催马,驱车前行。众骑皆紧随而去,惟独慕容信留在原地。
拔出地上的宝剑,慕容信反手掷给崔参,比了个请的手势。崔参会意,剑锋一挑直指对方,两人半真半假地打起来,借个机会双双撞进阵势中。
里面昏天黑地乌烟瘴气,两群人依旧斗得难解难分。不过一方是全力以赴,另一方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灰衣人见到慕容信进来,知道撤离在即,主动放松包围,放楚恪儿的侍卫到她身边去。崔参也卖个破绽,借着慕容信一掌退到已方圈子里。
见目的达到,慕容信适时下令,灰衣人与先前的蒙面人分两个方向迅速撤离阵势。
轰然一声,烟尘漫天。
待到重见青天白日,四周半个人影也无。
楚恪儿受了点伤,众人哪里敢乱追,赶忙原地收拾清点。
除了两名侍卫受伤较重,其余人实无大碍——只少了百里骐一人。
似是而非
作者有话要说:
见把人丢了,楚恪儿顿时发作起来,挨着个儿的把几个侍卫骂了个来回。
侍卫自然不敢反驳,崔参却看不下去了,悄悄给邵小贝使眼色。后者也觉得太过,忙一通软话劝着,暂时将人安抚住。
楚恪儿忿忿地撕扯手中绢帕,嘟囔着:“眼看着就到家了,偏生这个时候出意外,真是恼人!”
复又话锋一转:“想从我手里逃掉?哼哼……”
崔参看了看她,走近向邵小贝轻声问:“表姐,你还好吧?”
邵小贝葱黄的衣袖上给划破了两道,但真正算是伤的反倒是肋侧受的一掌。此刻虽有些嘶嘶拉拉的闷痛,她料着不严重,也没做声,摇头答道:“无妨……快些找个地方安顿是正经,我好给你包扎一下。”
崔参点点头——他的手臂外伤早点穴止了血,因着伤口不深便没有立即包扎;且怕野地里冒了风更严重了,所以只用一条带子粗粗裹上,想待到好些的环境再做处理。
一行人中楚恪儿年龄最小,身份却最是尊贵,其他人都得听她的意见行事。
楚恪儿想了想,道:“往前五里有个小镇叫陌什,那里靠北姜很近了,我们先去那里找个大户人家借宿一下,边休整边筹谋也好。”
几个侍卫低头称是,神情间多少都有松动的痕迹。
崔参、邵小贝与她同行几日,多少也知她性情乖张,此时主动提及找什么大户借宿,立即明白那里极可能是北姜势力布下的暗桩。邵小贝觉得同去不妥,但见表弟崔参欣然附和,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众人上马,往北向陌什镇而行。
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上,慕容信带着已改换了装扮的手下按南宫家特有的香气信号找到了停在小村外一片松林中的马车。
车门紧闭,悄无声息。严湘严云披了大氅坐在车辕上,翟忻则牵着缰绳站在马旁。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气氛有点怪异。
见他们回来,何商迎上去向慕容信低声道:“师弟说暂时就在这里歇息。”
“歇息?这里?现下时辰尚早……再者这么快就停下来,是否太过明显?”慕容信露出诧异的表情。
“话虽如此,不过……师弟他好像在生气呢,这半日都不声不响的,我也不便多问。”何商皱眉,有些无奈地说:“就照他的意思做吧,他总是有他的道理。”
慕容信看了看安静的马车,再望望松林尽头的石砌村舍,略微颔首,不再多言了。
小村几乎隐没在山坳里,虽离官道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十分容易被忽略。这里说是村子,其实只有四、五户人家,皆是半农半猎,清贫地勉强过活。冬季土地封冻,白日里村中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只剩了农妇在家照看孩子侍奉老人。
村子大概与世隔绝久了,平时极少有生人路过。为免惊吓到村人,除了翟忻、何商、慕容信与两个小丫头,其余人马都留在林子里待命。然而即便如此,屋前玩耍着的三个孩子见了如此华丽的车马,还是傻傻怔住了,心里都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了。
面对翟忻递出的那个十两的银锭,全村最伶俐的农妇也惊的失去了言语能力,瞪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敢接。奈何翟忻再也找不出更小体积的银子,只好尴尬地僵着。见状,何商与严云出马好言好语安抚住了妇人,说明自家主子身体不舒服,只想暂借空闲的屋子歇歇脚。那妇人猛醒过来,忙倒腾出全村最好的一间屋子,却仍是不肯接那锭银子。
一直没出声的百里骥突然推开车门,撩起帘子半探出身向那农妇道:“这位大……姐,贸然相扰实在抱歉,一点心意不拘多少,还望您不要推辞才好。”
那农妇哪里见过这般相貌精致之人,登时如人偶一般呆呆看着他,连对方称呼上的错误也浑然不觉。严云趁势将银锭塞到她手里,她也毫不反抗地接了,嘴里反复嘀咕着“老天”“神仙”之类,领着自家几个孩子机械地回避了。
严云上前低声问:“主人这就进屋去么?公子他似乎不方便,要不要……”
“不必。”百里骥拒绝其他人的帮助,亲自扶着纱笠遮面的百里骐下车。后者安静而听话,只要牵着手,他就能自然地顺从力道上下。
翟忻与严湘趁刚才的空当儿已将屋子简单的检查了一遍,又大开房门通了空气,此时见两人下车过来,立即迎上前想替百里骥扶人。
眼看着严湘的手几乎要碰到百里骐的袖口,孰料百里骥突然急急地呵止:“别碰他!”
几人大感意外,不由得面面相觑。
百里骥牵着百里骐的手迈进门,回头向不知所措的其他人道:“你们另借间屋子休息吧,没我的吩咐不要来打扰。”说罢,竟把门关上了。
严湘委屈地扁着嘴,翟忻与慕容信互换了个疑问的眼色,何商与严云脸上则显出几分担忧——
一般都是百里骐顶着扑克脸不近人情,而百里骥则向来待人温和,对严云严湘更是疼爱有加,这么些年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大部分时间都将她们带在身边同吃同行。现在突然无端的语气强硬起来,实在是有几分反常。
更何况现在是个人就能看出百里骐的状态不对,他却将人藏着掖着,根本不肯让何商施诊,甚至他自己也没有表现出急于下处方或施针的样子,和前几天的担忧焦急完全不同。
严云悄悄向身边站着的何商问道:“何大哥,你知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么?”
“具体我也没仔细查看,不敢断言。不过刚才听崔家公子所说的,应该是中了毒蛊与幻术搭配使用的邪法。”
“是不是很严重?”
“嗯……看样子是。可惜师弟不让我诊脉,我还说不准。”
“那这邪法可像疫病一样传染?”
何商摇头道:“按道理不会。你为何这么问?”
“主人他……好奇怪……”严云困惑地歪着头望向紧闭着的两扇木门,小声地说:“主人的样子很不对劲,好像不止是为了公子中毒这件事。”
闻言,何商深以为然,也道:“我也这么觉得,可又说不通……”
天气尚寒,就算是在阳光下也不能总待在室外。然而几人见百里骥言行不同以往,都不愿到附近的农舍去,只想在门口守着。
最后,翟忻说服两个小丫头进马车中待着,自己与何商、慕容信在这家农户篱笆外空地上燃了堆柴火,就近注意着屋子周围的动静。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日头已遥遥西斜在山头。
马车旁侧的小窗第N次支起来,严湘扒着窗口使劲往外望,眼睛紧紧盯着在那扇关闭的门上。然而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那里始终毫无动静。不要说外向好动的严湘,就连性情稳重的严云也不禁有点儿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