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带的自家做的近千斤干豆腐,只好再拉到批发市场低价抛出了。
扣出汽油钱,赔惨了。
第二日,仍是如此。
第三日,还是一棵藤上结的苦瓜瓜。
谷佩玉吧咂出点味道了。又听王庆福传出话来,说王吉琴去了一越南方,发了,还从银行贷回一大笔钱,腰里鼓囊囊的没处装了。
不错,眼见是那王吉琴打马回乡专来跟谷家“对花枪”一比高低了。
谷佩玉只是奇怪,那“半截美”虽说比自己的“130”跑得快些,为啥脚前脚后的专往自己的老主顾门里钻?自己的销售网是个秘密,除了马大民无人知晓,莫非……第四天,谷佩玉停了豆腐坊的火,待大门外的“半截美”刚开走,她就走进东厢房马大民的房间,心平气和地对马大民说:“大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知道了。我呢,也想了许多许多。说句心里话吧,虽说这小半年我对你不冷不热的,有些对不住你,可心里并没把你当外人,还盼着咱俩有和好如初的一天。你也跟我说句心里话,要是以前没有背着我谷佩玉做过昧良心的事,咱俩就抓紧把婚事办了,然后重打鼓,另开张,核计着相帮着,另杀出条生路来。东边锦州的市场被人家挤了,西边不是还有锦西、兴城、山海关嘛。若是你真有不敢告诉我、也不想告诉我的诡秘事,那你就……自己琢磨吧,就不要再让我们谷家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了……”马大民僵僵木木地站在那里,好一阵,就见两行泪水缓缓地滚下面颊。他从衣袋里摸出汽车钥匙,放在炕沿上,然后从炕梢提过一只旅行袋,默默地走出房间,走出院落,孤独地远远地去了。
马大民本是个不牝不傻的人,这几天的事情他什么不知道?什么没想到?看来他也是早有准备,连自己该带走的东西都打点好了。
谷佩玉望着汽车钥匙发了一阵呆,突然就伏在炕上放声大哭起来。她哭世道的艰辛,她哭人心的险恶,她哭自己一腔的善良与痴情竟换来如此的践踏与戏弄,她哭生活对自己怎么就这般不公平……哭声引来了谷老诚,引来了哑妈妈,也引来了抱着孩子的杨天成。小顺子在窗外哭着喊姑姑,谷老诚和杨天成要推门进屋子,竟都被哑老太坚决地扯住了。老太太依呀着,比划着,那意思谁都明白,就让佩玉哭吧,哭个够吧,那憋屈与郁闷是不能久留在心的。于是,几个人站在门外,竟都是热泪满面,无声哽咽了。
足有一顿饭的功夫,谷佩玉抹去红肿眼泡上的泪水,走出房门,苦涩一笑,就伸手接过张舞着小手扑向她的小顺子,在孩子脸蛋上深深地亲了一下,问:“小顺子,姑姑好不好?”
小顺子也懂事地在姑姑脸颊上亲了一口,搂着姑姑的脖子脆脆地说:“姑姑好!”
“姑姑好还是妈妈好?”
“姑姑好,妈妈不好。妈妈不要我们了,妈妈总好给别人使坏儿,气姑姑哭……”“那往后姑姑就给你当妈妈好不好?”
杨天成闻此言大惊失色,急叫:
“佩玉,你别、别乱说!那马大民不是人,你何苦为他气迷了心?”
谷老诚老两口也一时惊怔,呆住了。
谷佩玉又苦苦一笑,坦坦然然地对杨天成说:“马大民算什么东西,我谷佩玉还不至于为了他就糊里糊涂地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天成哥,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你一直像个大哥哥一样待我,我也一直打心眼里敬重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知我疼我的,可能除了俺爸俺妈,也就是天成哥你了。经过这些年这些事,我终算明白了,最金贵最难得的还是一颗人心。天成哥若是不嫌弃我,那咱们半个月之内就成婚,日子你定,想操办或不想操办也都由你走。我的事我能做主,俺爸俺妈也信得过我不会挑错了人。爸,妈,你闺女没说错吧?”
谷老诚夫妇完全呆了,怔怔懵懵地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谷佩玉又说:
“爸,妈,豆腐坊的事你们二老也不用担太大的心。待我和天成哥把婚事办完,我立马再去锦州城工厂里商量,把真空软包装设备抓紧定下来。在锦州、锦西每天卖个千八百斤的,不过都是家门口练把式,算不得大出息。那套机器一上,天津北京的汪洋大海可比锦西城的一个小潭子广阔得多了,啥大鱼大虾养不住?我也算过一笔账,咱要是先把这辆汽车和这几间大房子作本押上,资金再差也有限了,估摸工厂也会点头了。二老就容我再下这么一回大注,大不了,咱再过一回穷日子,从头来。咱穷过,不怕!”
那个时候,日头已跃上东山,鲜灿灿地将虹螺山区都镀上一层桔红色。向阳坡地上,已有早耕的牛儿在悠长地眸叫了。
十四
玉井屯数一数二的漂亮“富姑”谷佩玉突然和带了一个孩子的老实人物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