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威建设顶楼的私人招待所,原本应该没有人登记使用。可是黎安安却可以利用特制的电脑磁卡,神不知、鬼不觉地自隐蔽的侧门进入,一路避过监视器直达。这才是这个私人招待所真正的功用。
拥有特制磁卡的人,可以在警卫都不晓得的情况下进入、使用,对那些上流社会的人而言,这才是绝对的隐蔽。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绑架!小姐,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如果缺钱,可以直接开个价。我先生、我公公他们很干脆不会为难你……」紧抱才出生不久的女儿,田铃让黎安安半拖半拽地拉进电梯里。
她正在坐月子中心休养,几乎算得上与世隔绝,怎么知道这个纤瘦苍白的女子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将她『偷』了出来
「我不缺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和费文立通完电话后,黎安安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些。她厌恶透了这样的自己,一会儿心情低落得想死,一会儿却又让仇恨燃烧得亢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她快要撑不下去了,不知道哪一天,她会找一座高桥、大楼纵身一跳。
「那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要回去……」能嫁入豪门的女子,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田铃一手抱紧自己的女儿,另一手凶狠地甩脱安安的钳制,怎么看都只是个纤瘦柔弱的女子,真要起争执她不见得会输。
「你想去哪里?」微微地眯起眼睛,黎安安自手提包中翻出一柄白朗宁掌心雷,她连枪都弄得到手,还会收买不了几个小护士?要把宋韵仁的老婆骗出来算什么难事。说到底,这些全败宋韵仁所赐,要不是他的『指导』,黎安安也不懂原来钱真这么好用,几乎什么事都办得到。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让黎安安逼出电梯,田灵抱紧小孩害怕得一退再退。
「我是为你好,你不了解宋韵仁是什么人,我是为你好……」陷入自己思绪中,黎安安喃喃自语,用枪胁迫田铃母女俩退出招待所,又到了她当初想结束性命的边缘,脆弱的边缘。
◇ ◇ ◇
「怎么样?有消息吗?」收到费文立的简讯,郭敬棠片刻不停地赶到他家。在接到人之前,他已经先让林达伦带一票弟兄去找黎安安,赵玉桦也坐镇第二分局,随时回报消息。
「没有,安安没有再打电话来,怎么办?我觉得很害怕,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以往有气无力,这次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一样,有种豁出去的放松感。」
「你担心她去找宋韵仁?」
「她可能不堪纠缠,想跟宋韵仁同归于尽;可是……我怕她还没找到宋韵仁,就已经……更何况,为了宋韵仁这种人犯下杀人罪,太不值得了!」
「不要吓自己,宋韵仁不知道躲哪去逍遥,黎安安就算想杀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人。」空出一只手揉乱费文立梳理整齐的短发,郭敬棠蹩脚地替对方打气。末了又觉得动作太过逾越,僵硬地收回后,又佯装抓头地显得有些尴尬。
『大侠!有人在水月产后护理之家看见黎安安,我现在过去问话。』对讲机传出林达伦的声音,郭敬棠应了一声,要他继续追踪下去。
「安安去坐月子中心做什么?」愣了一愣,费文立看向郭敬棠,后者拧起俊眉,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什么。
「也许……她的目标不是宋韵仁……」面色凝重地回答。郭敬棠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但如果黎安安为了报仇而伤害了无辜的人,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不是?」对于新闻、时事不怎么敏锐,费文立跟不上郭敬棠的思维速度。
「宋韵仁的老婆、女儿失踪了,这件事刚刚在警局里炸翻天。宋远溪还在副局长办公室拍桌子,不知道什么人,把他才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媳妇骗出去……」
「不会这么巧?」
「就是水月产后护理之家。」
◇ ◇ ◇
「你……你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嗓音有些颤抖,田铃抱紧婴儿,害怕地站在顶楼边缘,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就算没摔下去,黎安安稍不留神擦枪走火,她也是死路一条。
「他已经有你了,还有个可爱的小孩,他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我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振作,他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生活?」意识有些不清醒,黎安安又哭又笑地控诉。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害怕地哭了起来,怀中的婴儿像感应到母亲的情绪也跟着放声大哭,田铃小心翼翼地哄着。
「你丈夫,宋韵仁……他强奸我——他强奸我————」
◇ ◇ ◇
漫无目的地在路上兜了一大圈,郭敬棠跟费文立已经依着胡芸霏提供的资料,在黎安安可能会去的地方绕了好几趟,结果全无收获,只能无奈地调头回警局,希望林达伦那里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传来好消息。
『大侠!大侠!我是玉桦。宋韵仁刚刚打电话到警局报案,说黎安安胁持了他老婆跟女儿,现在人就在雄威建设顶楼的私人招待所……』
冷不防地对讲机中传出赵玉桦慌慌张张的声音,郭敬棠随意应了一声,用力转动方向盘,车子在马路上U字大回旋,唰的一声冲了出去。
「坐稳!」发狠地踩下油门,郭敬棠低沉地咒骂数声。如他预料,黎安安为了报仇失去理智,宋韵仁就算该杀千刀、万刀,也不能把帐算在他老婆、女儿身上。
「你……安安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不要伤害她!」捉紧车窗上的把手,费文立还是差点被甩了出去,脸色苍白地提醒。
「我不会伤害她,但是我也不能任由她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坐稳了!」不管费文立反不反应得过来,郭敬棠再度踩上油门,车子轰的一声飙至路底。
◇ ◇ ◇
握着枪、垂着泪,黎安安像三魂掉了七魄般站在顶楼边缘,纤瘦的身形,仿佛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刮下楼房。
「你……你别站得太外面……」理论上是被绑架的人质,田铃却忍不住关心着黎安安。她虽然不想相信对方的指控,可是田铃也了解自己的丈夫是怎么样的人。不论他对自己、对女儿有多好,仍旧不能掩盖他对其他女性的残忍,宋韵仁的花心也曾经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我一直都站在边缘,随时都可能往下掉,我已经很努力捉牢了……」失神地喃喃自语。黎安安其实并不想伤害田铃,可是她若不逼着自己去做些什么,她一定会放弃,她一定会跳下楼去。
「我知道,我知道韵仁伤害过你,可是那已经过去了,你应该向前看……」担心黎安安会失足坠楼,田铃拼命地想将她唤回来。
在这一刻,她们的关系不再是绑匪及人质,她是打从心底同情这个女人。宋韵仁玩弄过很多女性,有人和他一样随性、也有人太过认真而试图破坏她的家庭;黎安安无疑是最可怜的一个,一辈子走不出这个阴影。
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黎安安同情地望着田铃,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明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变态、有多泯灭人性。他以摧毁他人的人生为乐,就是不肯放过她,从十年前开始,他就想将她的人生踩在脚下肆无忌惮地践踏。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遇上这个人,可是……他说,如果再拒绝他的『追求』,他就要将那时拍下的影片放上网路,所以我来了,就在这个招待所……他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爱端架子的淫贱女人…」冷不防放肆地大笑,黎安安的眼泪哗哗地落下,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耸然的凄厉。
「你说什么?」
「这些,从来都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永远不会知道,这间招待所里,有多少女人哭泣的声音……」
背脊彻底凉透,田铃眼神复杂地瞪着黎安安。她不知道该相信谁,曾经,她也怀疑过,宋韵仁是不是伤害过其他人。不过他却辩解,那只是他年少轻狂、风流,他很抱歉惹下那些感情孽债,他会一一打发那些女人。
从她怀了孩子以后,他就赌咒发誓会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黎安安的出现,打碎了田铃脆弱的美梦,宋韵仁还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