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口气,这个问题真是见一次、问一次,郭敬棠索性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苏绿欣煞时间面色铁青,怒不可抑地在那叠资料中翻翻找找。
「真的是他?他妈的这个禽兽……」迁怒似的将档案扔给郭敬棠,苏绿欣气得瞳孔绽出愤怒的火焰。
宋韵仁当年性侵的那个女孩子,果真是黎安安,这贱人竟然在过了十年后回头去骚扰受害者?他是吃饱了撑着,还是故意藐视法律?苏绿欣浑身发颤地暗自发誓,她这一回若是不能将宋韵仁这混账送去吃牢饭,那她这个检察官也不必当了。
「看来……真的是宋韵仁把黎安安逼得崩溃了,老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皱紧俊眉地阅读着档案。郭敬棠不算惊讶的发现,虽然该份资料的加害者是另有其人,可是当年侦办的检察官有特别附注关于宋韵仁的『事迹』。可见得所有人都怀疑甚至确信当年他才是真凶,可惜苦无证据能指控他,再加上黎安安的母亲摆明了想息事宁人,所以针对宋韵仁的案件最后不了了之。
「打人耶!你不能逮捕他吗?」
「逮捕了,可是也交保了。」
「交保?你竟然让他交保?」
「不是『我』让他交保,而是不得不这么做,他没有『前科』啊……」
受不了压力似的朝天吼叫一声,跟着再重重地踹了办公桌一脚,苏绿欣最恨的就是这个部分。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犯了事,如果能庭外和解,他就用钱摆平;如果不能和解,他就用钱收买人顶替。上上下下的用钱打通政商关系,这么多年下来,宋韵仁根本是横行无阻,老天怎么能允许这种人嚣张至此?
「那现在怎么办?这样看起来,黎小姐好可怜,也难怪那一天她差点从顶楼跳下来。」同情心大起,赵玉桦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没办法想像黎安安的心情,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结果又重新遇上那个变态,而且还被纠缠,换做是她也会崩溃的,说不定还会使出什么更激烈的手段。
「不能保护她吗?如果宋韵仁敢对她不轨,以现行犯逮捕。」沉吟了一会儿,苏绿欣直觉地提出建议。既然宋韵仁这么痴迷,那他肯定不会放弃,只要他们派人守在黎安安身旁,一方面保护她,一方面又能将这个混账逮捕归案,一举数得。
「你觉得副局长会同意这个跟监行动吗?黎安安是什么人?宋韵仁又是什么人?对比局里的其他重大案件,别说副局长不会同意,就算他同意了,我们也不够人手。」摇了摇头地否决。郭敬棠也很想帮助那个可怜的女孩,他自己当然可以蛮干,但是不能不顾兄弟们的饭碗。
「那怎么办?就由着宋韵仁那个禽兽继续骚扰黎安安?你的正义感呢?」气势惊人地一拍桌子,苏绿欣怒瞪着郭敬棠,仿佛他是帮凶般不肯谅解。
「我没说不帮她!」一堆事情全挤在一块儿发生,原本就够心烦了,还让苏绿欣莫名其妙地飙了一顿,郭敬棠的嗓门也大了起来。
他最烦恼的还不是这个,郭敬棠深怕费文立那个固执的家伙,又不知道会想出哪些馊主意来帮黎安安。明明读了这么多书,偏偏脑子还这么单纯,宋韵仁不是善男信女,跟他讲道理一点屁用都没有,费文立这个酸秀才最好别再惹事。
侦搜二课办公室又陷入一阵沉默,众人努力地思索着,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够帮上忙。偏偏碍于现况,他们什么事都做不了,除非黎安安自己提出申请,那他们还能派制服警察去巡逻。如果她一味隐忍,他们真的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最可恶的是,黎安安她母亲竟然想息事宁人。女儿被欺负了,她为什么不替她出头?不是商场上的女强人吗?」
「就是在商言商,谁都不想得罪宋远溪吧?」
「那她的父亲呢?也不说话?」
「这个问题问得好,没人知道黎安安的父亲是谁?就连八卦杂志都没辄。」
听着他们讨论的话题开始偏离正事,郭敬棠重咳一声,谴责意味浓厚地扫了众人一眼。林达伦及赵玉桦等人,立刻装出很忙的模样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剩下苏绿欣一人不甘示弱地回瞪着郭敬棠。
「苏大检察官不会是专程送资料过来吧?」虽然人人都说他们俩天生一对,可惜郭敬棠及苏绿欣始终不来电。甚至,他不大喜欢单独面对这个女人,脾气比他更火爆的姑奶奶,正常人都会选择远离的。
「对喔……让你这么一闹,我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开会的。」
「开会?」
「嗯,关于那个灭门血案的会议,听说有进展。怎么?你没被邀请参加?」
「不意外啊……」
无奈地苦笑数声,郭敬棠突然觉得力不从心的感受在体内蔓延开来。他帮不了黎安安,迟了一小会儿让费文立被伤害,就连想替死者伸张正义都没机会,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禁会自我质疑,他这么执着地想当警察,究竟为了什么?他真正能帮助多少人?维持多少正义?
◇ ◇ ◇
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蹭了蹭,费文立舒服地长呼出口气,伸了伸懒腰地爬起。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依稀记得是郭敬棠送他回来。虽然明知那个人不可能留在这里,费文立还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形容不出的酸涩心情,仿佛有些失落地倒在沙发上。
习惯性地开着电视梳洗,一边冲着热水澡、一边听着新闻播报。费文立其实也不是太注意时事,只是喜欢在这种时刻屋子里有点声响。
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费文立替自己倒了杯鲜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三明治。新闻不断播报着那起灭门血案,即使心烦地想转台,也依旧逃不过这则消息,不是评论就是最新情况的连线报道。
费文立知道警方有着非破案不可的重重压力,尤其是郭敬棠。他感受得出来,每回那个正直、热血的警察谈论这个案件时,那种郁郁不得志的语气,费文立想开解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目光让画面角落的跑马灯吸引,地产大亨宋远溪的媳妇、孙女失踪,费文立不由自主地皱了皱俊眉。他记得宋远溪这个名字,希望这只是个被媒体过度夸大的事件,郭敬棠够忙了,再多添几笔他担心那个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扛的男人会吃不消。
看了看钟,正打算回医院一趟,费文立将文件整齐地摆进背包里,人还没跨出大门,就让夺命催魂似的电话铃声勾了回来。
「喂?我是费文立,请问是哪位?」习惯性地翻出纸笔。很多时候,病患的家属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想弄明白,费文立永远温和、耐性地知无不答。
『…………』等待了半晌,电话那头始终不发一语。
「喂,是安安吗?安安,你现在在哪里?」灵光一闪、心跳加快,费文立尽可能不惊吓到对方地呼唤着。
『费医师……』虚弱的抽泣声,黎安安若非走投无路,并不想麻烦费文立。
「安安,怎么了?」听出对方的语气不对劲,费文立机警地一边诱导黎安安继续与他通话,另一头则拿出手机,飞快地传了则简讯给郭敬棠。
『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试着振作起来……可是我做不到……』
「安安,你做得很好,你真的做得很好。你现在在哪?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喝下午茶?」
没来由地手心冒汗,费文立直觉这一次问题十分严重,黎安安从来不曾说出这么丧气的话。从他们认识开始,她一直都很努力克服及面对自己的病症,总会配合吃药,减缓情绪低落的状况。
这一回却不一样,黎安安绝望的语气让费文立心中警铃大响,他觉得对方并不是打电话来求援,而是想向他这个朋友道别。
『费医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安安!安安——不要挂断电话!不要做傻事!安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