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绝望犹如潮水一样翻滚沸腾,天边最后一抹瑰丽沉入地平线。

我决然地笑了,陆泊宁,你知道吗,我跟踪了爸爸多久,才知道你们住在那里。我费尽心计,也只不过是为了转到你的学校。如果不是你那天落在汤里的泪,我想,我早已攫取到你的感情。我曾经是多么想,让他们看见我们手牵手,站在他们面前的姿态。

陆泊宁站起来,翻覆的河水犹如他眼底决堤的崩溃与悲伤,他咆哮着,林之森,如果你已经成功地攫取到了呢?!

如果你已经成功地攫取到了呢?!

'一刹那枯竭的悲喜'

那夜,我一路狂奔到妈妈的住处。

推开门的片刻,看着憔悴的妈妈正静静擦拭着镜框里爸爸的照片。

悲伤,愤怒,绝望,这一切的一切迅速攻陷了我大脑的每一存角落,我粗暴地将镜框打在地下。

“啪”的一声,玻璃碎成无数片,刺目如星芒,妈妈急急地问,森森,怎么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一脸鄙夷地歇斯底里,你不觉得你傻得可以吗?你真的以为他是因为与你不和,才要和你分开?你知道吗,他已经爱上别人,甚至欢喜地要去再婚。只有你,傻傻地等在这里,擦拭他的照片,天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筹划他们未来的幸福!

妈妈的神色渐渐涣散,泪泫然凝在眼角,森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个夜晚是诡异的平宁。

我睡在妈妈的怀中,她的脸上,悬挂的是一如既往,洁净明澈的微笑。

“森森,你要勇敢一些。”睡梦中我隐约听见这样的呢喃,于是拼命地将头埋在妈妈胸前,然后蓦然发现,那里是,一片潮湿的荒凉。

清晨妈妈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微笑着嘱咐我,以后要好好同爸爸过,不管他爱上别人与否,你始终是他的孩子。

我的心已一片凄迷,埋着头告诉自己,我一定会离开这个肮脏的城市,一定。

那一整个早晨,我都埋着红肿的双眼,直到最后出门,都始终没有分辨出妈妈眼底最后绝望的光芒。

没有。

噩耗在下午传来。

顾北寰站在我们班的门口,眼睛红如炬。他靠在墙边,一字一顿,之森,你妈妈,死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老半天,然后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他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之森,你妈妈,真的死了。

我抱住头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起来,顾北寰你放屁!我不要再见到你!

柏林不知道(5)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爸爸连同陆泊宁的妈妈一并出席,我站在远处,紧紧握着顾北寰地手,失去了去争执吵闹的力气。顾北寰扶着我的肩,我的双眼蒙上厚重的雾气,我说,顾北寰,我觉得恶心,所以毕业以后,我们一起离开好吗,永不回来。

永远不。

'封存的不治之伤'

陆泊宁来找我,我望着他,终于爆发。

我说你妈怎么不去死,他们造的孽……为什么要我的妈妈来偿还?!她那么无辜……

我终于说不下去,俯下身哭得嘶声力竭。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是妈妈温存的笑颜,我想,不管再过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忘记十七岁那年的痛。

那些痛,因为刻骨,所以铭心。

陆泊宁过来抱我,他的眼泪如泉涌般弄湿了我的衣襟。

我觉得心底的一道伤口被轰然撕裂,罪恶感,憎恨,还有无法消散的悲伤和绝望,一起涌出。

我的脑子混沌一片,无法思考。陆泊宁的声音如同划破沉寂的惊雷,钝重地落下来—

之森,不管怎样,你要好好的。

我犹如大梦初醒般,狠狠地推开他,开始往马路中间跑。

是急促短暂的白光,以及压在身体上的某个重量,一切尘嚣仿佛归于宁静,我的思维停滞了,闭上了双眼。

醒来的时候身在医院,爸爸热泪盈眶,陆泊宁的妈妈局促地站在一旁,眼睛泛起云霭。

我将脸别过一旁,不愿看他们的嘴脸。就算我知道那些眼泪发自真心,我还是不能原谅,原谅曾经的伤害。

但一个念头如流星划过我的脑海,我突然弹起来,陆泊宁呢?陆泊宁呢?

没有人回答我,空气里死寂地因子扩散开去,某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侵占了我的身体。

良久,顾北寰走了进来,陆泊宁还在做手术。你镇定一点,听我说——

当时你冲到了马路中间,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丢了魂。眼看车就要开过来了,情急之下陆泊宁扑了过去……司机即时刹了车,陆泊宁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也许,他再也不能好好走路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硕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砸在手臂上。

'你欠我一个拥抱'

手术之后,陆泊宁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

我握住他的手,决意泯灭一切恩仇。我想告诉陆泊宁,我会在未来陪着他,过每一个生日,我甚至会原谅他的妈妈,以及我的爸爸。

只是,当陆泊宁睁开眼睛的刹那,他抽回了自己的手,他说,你是谁?

陆泊宁只是不记得我一个人,他甚至记得我的爸爸。

我和顾北寰站在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让我几欲呕吐,我用手指抵住太阳穴,不断重复地问顾北寰,怎么回事?

顾北寰的眉眼凉下去,医生说,陆泊宁的脑子并没有任何问题,是他主观意识上选择了忘记痛苦的记忆。

我蜷缩在角落绝望地不能自已,为什么不是我去遗忘呢。

顾北寰蹲下身来,揉我的头发,之森,你没有爱过我吧。

我抬起头,一脸愕然的无措。顾北寰忽然笑了,可是没关系,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一个月后陆泊宁出院了,如同多日前他提过的,他和他爸爸要搬走了。

我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写数学题,一抬头,就看见无垠的青空。我想起顾北寰的话,陆泊宁就要走了,今天下午的飞机。

我“腾”地站起来,顾不得周遭的怪异眼神,拼命地冲出了教室。在出租车上的每一刻,我都在祈祷,祈祷陆泊宁晚一些离开,让我能见他最后一面。

当抵达机场的我看见蹒跚地走在候机大厅的陆泊宁,眼泪就毫无征兆地簌簌落了下来。

我叫—

陆泊宁。

陆泊宁转过身看着我,眼里有隐忍的光芒。我奔过去,尽量笑得灿烂,我说,陆泊宁,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柏林不知道(6)

陆泊宁迟疑了片刻,伸出了臂膀,他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我的泪水就再次决堤。

当飞机在空茫的穹隆上画下一道蜿蜒的白线时,我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屏息仰望。

陆泊宁,再见。

'在柏林的中心怀缅你'

一年后高考结束。

爸爸和陆泊宁的妈妈如期举行了婚礼,爸爸的脸就这样苍老下去,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抚摸着我的额头,一脸过尽千帆的沧桑与无奈:“森森,爸爸知道你恨我,可是,爸爸想要爱情,就算我有万般千般的过错,爱,是没有错的。”

我不置可否。

七月的时候,我开始忙于打包行李,再隔半月,我将同顾北寰便将一起到柏林留学。也许四年,也许七年,也许,永不回来。

临行前日,我与顾北寰去拜祭妈妈。

在墓碑前那一刻,我恍惚失去了真实感。我抚摩着妈妈的照片,嘴角有淡定的笑意,妈妈,我一定会幸福。

九月的我身在柏林,手指上已有一枚顾北寰的承诺。从菩提树街向南走,尽头就有我与顾北寰的屋。在异国的天空下我们都在努力呼吸,努力生存。

只是偶尔,我会失神,想起陆泊宁最后说的话。

他在我耳畔低声细语,我便甘心放弃所有憎恨,皆因他那么良苦。

陆泊宁并没有忘记我,可是他告诉我,只有假装忘记,才是所有人最好的出口。我们再不会有任何痛苦的交集,因为未来,应该是清澈而充满希望的。

他在最后吻我的面庞,之森,爱是无罪的。如果可以,我会祈祷,下一世,我们能在彼此最好的时光里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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