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医故意的,笑说:“我说个时辰,恐怕你听了就不去睡了。”
他们一个个安的什么心,这会让我睡,干脆别让我活了。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搬张凳子一坐:“您不说,我也不去躺着了,还不都一样,我死活总在这儿守着他。”
宋七能拿我有什么辙:“今夜醒,还是过三两日醒,倒是说不准。”
神医都说不准,我不守着能怎的?不是我矫情,我是怕他醒来一瞧,床边空无一人,别还以为人在阴曹地府。好坏不能再教他凉了他心。
小连给我端来药,咕咚喝下,瞧瞧师父神色安然,一时半会儿不能够醒,打发了小连,抓了他的手,趴他床头又睡上了。
小连从门口探头进来:“你还真没心肺,我道你守着起码痴痴望着咽会口水,原来跑来接着睡。”
我啐她口:“你个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就不懂体谅,当下是吞口水的时候么?干等着多心焦,不定一觉醒来他就开口说话了。”
她笑眯眯走了,我接着睡。
不过她这天就没打算让我消停,一会儿端碗粥来,一会儿又跑来嘱咐两句。说是怕我又昏死了没人知道,我看是怕我粗心大意伺候不好她哥。
鸟在窗外头又一次叫唤时,迷瞪瞪觉着手上微动,我醒了。是他在动。
我激动地抹眼睛,瞧着他眼睛慢慢睁开,微眨几次,终于看到了我,笑了轻问:“是在梦里边么?”
我其实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反问:“梦里头怎样?”
他紧了紧我们握着的那只手,轻道:“梦里,早晨醒来,每一天都……和现在一样。”
哼,我转头抹把泪,又不服气了:“哦,现在这样啊,让徒儿我趴床头守着,浑身酸痛累个半死您就美梦成真了是不是?得了,我先去寻宋七来替您诊脉。”
他那笑脸立马垮下了,变得还真快:“只陪我说几句话都不成么?”
他像个孩子,我却才意识到,老子刚才提的那句宋七,确实歧义又不知死活,玩心又起:“哎哟,也成,您尽管说罢,徒儿我总腾出工夫来听就是。”
本来想的好好的,待他醒了,总是说几句宽心话,再问问他饿是不饿。他倒好,也不说饿,说话能管饱?
他却不说话,这人真矛盾,分明听了宋七脸都垮了,这手却还不肯撒。还得我找话引导他:“您倒是说说,您好端端怎么想着把城攻了,想您那家里那娇滴滴的小王妃了吧,想速战速决好离了这破地方回去是不是?”
他轻叹声:“于果,你明知道……你既问这个,要听实话?”
靠,等那么些年,难道还等您句唬弄人的话不成:“哟,您对我还有实话要说?我受宠若惊啊。”
您倒是别这么含情脉脉望着我:“我是想,速速了了战事……”
我打断了他大笑:“还是的呀,我没说错,好离了破地方,回家花天酒地去。”
他声音虽小,倒像和我置气:“我哪来的家。”
我心头一酸,在很多时候,他其实不过是个缺爱的小孩子。我也很矛盾,这都是我害的么?忍不住继续逗:“那您打算上哪儿?”
他也不傻么:“寻个,能同你鸡犬之声相闻的地方。”这么有打算,这是憋着要抢人么?
我乐了:“啊,您是打算同我抢孩子。您这可不厚道哈,我本来过得好好的,您这不明摆着,搅局么?”
他却正色道:“我不搅局,我只瞧着你,不让你瞧见便是。”
受了场伤,皮子厚了。
他那么好轻功,扮鬼倒是能成:“那如今您都同我说了,不瞧也瞧见了,怎么办?我好端端过着,总被暗地里偷瞧,你说我心头不没琶矗磕的饷炊嗄瓴患趺椿鼓敲茨ト四亍!蹦サ眉彼牢伊硕肌?br />
他瞧着很坚定,握紧了我的手:“再磨也比见不到强,我总等着你,就算这样对不住旁的人,我也顾不得了。”
哎哟喂,总算开窍了,我没白熬,接着逗:“那我害怕您也不顾?”
蛮不讲理嘿:“顾不得,若我不是亏欠在先,如今抢便也抢了。”
我更乐了:“您这胡搅蛮缠劲,可有我当年罢练偷懒时的神韵。”
他倒直白,把手握得更紧:“没错。”
我大嚷:“宋七,快来,人醒了。”
他不大高兴,这就要撒手。这个糊涂鬼,那刚才这算啥?
我不理会,死拽着他,眼睛却守着门,只等人来。
宋七闻声赶来,我指着师父对宋七说:“七哥,您赶紧来见见,自家二舅子,可别失了礼。”
又对师父说:“哎,师父,这里头的巧事多了,一时半会掰扯不清,您先见了您妹夫,故事我往后慢慢讲。”
师父的神色变化了好几番,小连跟着进了,立马抢了老子风头,在她二哥跟前又哭又笑了好一会。宋七忙着诊脉,又嘱咐一通,最后叮咛我喝药。
师父听了问:“你喝什么药?”
小连来了劲:“二哥,说起这个,于果这孩子太欠揍了,可惜她逃功太好,我们都揍不了她。为了给您吸出个毒,她差点把自己给弄死,她笨不笨的我就不评论了,只说你们一个个为了彼此连命都不要了,世上还有你们那么磨叽的夫妻没有?”
我不同意:“我们可不是夫妻。”
宋七诊完了,拖着小连出门,还歉疚地同师父道声:“她俩每天都这样。”
我重又握了刚才那只手,他现在只剩傻笑了,满眼间消了冰冻,尽是春天。算了,就不闹腾他了,见了他这般笑脸,我哪里还有他求:“您别憋着骂我,我那是迫不得已,不然这活谁干?倒是我要骂您,以为自己还是童子身么?能机敏成当年那样。”
他只管乐呵:“听你的。”
就只会傻乐,嘴上且最后唬他一回:“我憋着坏呢,你也听我的?我是念着旧情分,不是如今对您还存着多少情,这可不一样。”
他眼神黯淡了许多:“我明白。”
我抹抹眼睛埋怨:“逃亡多刺激,生孩子多有趣,拉扯孩儿多好玩,交朋友做买卖,这些年徒儿窝风里雨里地过,多精彩过瘾,您是一概没份,您明白个鬼。”
他怔着若有所思,得了,我看不下去他这难受样子,再折磨下去,我心又成肉馅了,凑他耳畔轻轻道:“现在,知道您这人多没劲了罢?那往后,您说听我的,便不能只一句空话。”
他不说话,略带着些疑惑瞧着我,我接着说:“那您这个没劲的人,往后还想不想跟着我混?过去我给我您机会,您自己糟践了,这回我大人大量,您这里说妥了,小爷我提了你人便走。”
可真能变脸,这一会儿他又放了晴:“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