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街上后人就多起来了,但鲜有年轻的面孔,经济大都不怎么好,为了一双鞋的几毛钱也有人和摊主闹得不欢而散,我又见到了吆喝的骗子。
杨婆婆和翔娃挤了进去,得到了骗子分发的牙膏和牙刷,说领到字条的人交上了两千元钱明天再来领一台液晶电视并且凭条返钱,今天已经返了一部分了,他们的宗旨是救济贫穷,他们来这里已经十天了,天天分发免费面条口杯等,杨婆婆相见恨晚,问着段慧要两千元钱说明天打算抱个电视回家,前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交钱了。
我敢打包票,这帮骗子明天天还没亮,一定卷着钱财扬长而去,段慧和我奋力拉着杨婆婆,我们到远离骗子洗脑的场合,劝了半个钟头杨婆婆才答应不给骗子一分钱,不过要继续和翔娃去骗子处守免费物品。
段慧拿着她的医疗证带我去医院开了些感冒药,报的是老爷子的名字,医生瞧了我问,你有七十二?我一阵尴尬。段慧又是赔笑又是好话,医生才给我开单。拿到单子交费——吓一跳,二元五,这配的药怕是天下最便宜的了。段慧说,如果没有医疗费门诊的报销怕是要几十元,缺口的是政府的门诊补助了。我心想缺口怎么多,莫不是像我们厂一样在洗国家的钱,不过想到自己得到了实惠也算好事一桩,但愿这药有效才好,农村里像大师傅的庸医比比皆是。
客车出发还要些时候,段慧和我又投身到人山人海中去找翔娃和杨婆婆,段慧有些埋怨的说:“叫妈别去就是不听,这人多万一摔着了可麻烦了。”
我说:“人那么多想摔一跤在地上怕是有些困难。这可恶的骗子。当年轻的打工者在外面奋力拼搏的时候,这些歹人却在他们的家乡大摇大摆的袭扰这他们的大后方。”
走到骗子的帐篷边,发现一辆警车拉了一圈警戒线,人群正围着躺在地上血泊里的骗子评头论足,原来是被人砍了,还找不到是谁砍的,骗子大部分都带到了派出所。
在远处的树下发现了杨婆婆和翔娃,翔娃给我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翻,一个苗族老汉冲上骗子的讲台,挥舞着苗刀,几个骗子应声倒地,骗局被揭穿,人们纷纷对骗子进行报复,直到警察前来。这波骗子绝对不是第一波,一定有人在这地方用过此伎俩,问题是这些骗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镇上,这怕是又有一幕黑手的。
在中国有一个最辛苦的职业叫留守,有一个最辛苦的老人叫留守老人,有一个最辛苦的孩子叫留守儿童。
刚要上车电话铃响,是0592的座机,是刘先生,他问我工厂的事情解决没有?
我说:“解决了。”事实上我忘了给他回电话。
我一面口头感谢他的从中支援,一面想知道他的姓名,我要记着他的名字。
他回答道:“免了免了。关键是你的事情完了,我才安心。”
我格外感动说:“这年头能真正为打工者做主的人不多,我只想写一封感谢信给你们。”
他说:“不用了。我已经拿到厂方回过来的你的签名同意书了。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怀感激,无以为报,便叫了段慧领我去邮局,写了封信寄去厦门,收信的人是劳动局最高领导,签名的是曹飞,内容是聊表寸心于这位刘先生,为民请命的人。
回去发现客车已去,我一片惆怅,段慧问旁边人,得知客车才走不久。段慧叫了一辆摩托直奔县城的方向去,所幸路上追着了班车,我问摩托多少钱,的哥说:“我是段慧的三叔不要钱。”我坐上座位才发现离别竟如此匆匆,来不及同他们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1
到昆明时已是傍晚,打算住上一宿,先去售票处一问发现还有立刻发车的票没有被黄牛看中,立马掏了钱收入囊中。
上了火车同几个少数民族坐在一起,不过他们穿的是便服,喜欢在座位上吸烟,吸得不多,我可以容忍。看样子他们是亲戚,两个男人,一个很高有一米八,一个差不多只有一米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靠窗瞧着漆黑的外面发呆,眼睛极其清澈,头发微卷,皮肤不是很黑但血色不错,神情忧郁,他应该是高个子的儿子。
列车在夜色下行驶,我不喜欢,这样我就看不到沿途秀美的风景了,成昆铁路的景色还算不错,现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变成无尽的隧道。窗子外能看见的只有车内无精打采的乘客和疲倦的自己;偶尔有推着小吃贩卖的工作人员,但鲜有人问津,不过看价格相比高速路的奸商还算是地道的。我给自己来了份盒饭,让人欢喜让人忧的菜,有些辣,不过我还是全部咽下去了,颗粒未剩,也许是饿得够厉害的。
高个子递给一米六一支烟,两人眯着眼睛,表情享受的吸起来,周围的人群投来指责或异样的目光——他们想让俩人去车厢连接处吸烟但几乎无人敢说出来,一米六又把点着的烟递给靠窗发呆的小伙子。小伙子神情有些表现出不胜其烦,拒绝了香烟,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方言,一米六轻蔑的笑着猛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弄灭,扔进了垃圾盘。高个子对小伙子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吸烟。
我两边的中年女子咳嗽了几声,被呛跑了,到了其它座位逃难去了,反正这趟列车乘客稀少。
大家都无聊的玩儿手机上的单机游戏,或者小憨一会。
一米六问我:“盒饭好吃不?”他用手抚了抚饥饿的肚子。
“还行。”我答道。
快餐盒饭再次路过,一米六要了三份,他们人手一份,只是高个子在睡觉,一米六和小伙子吃了起来,看样子吃得很享受。十分钟后高个子睡醒,一米六拍拍他的肩指了指盒饭。高个子会意,也吃了起来,肉和荤菜全被扫空只余下青菜,他对这些饭菜很有意见,问了一下价格马上把盒饭往过道上一抛,摆摆手摇摇头诅咒了一翻卖盒饭的,一米六马上赔笑样瞧了瞧四周,走了过去把盒饭捡了起来扔进垃圾桶,回来的时候不忘教育一翻高个子,高个子不接受,口中说:“有人收拾的,我给过钱的。”两个人小吵了一下,被小伙子制止了。
我喜欢一米六脸上始终挂着的笑,我对高个子的冷酷也不感到鄙视或者愤怒——毕竟他表现了对不公的反抗并且又有一米六给他擦屁股,小伙子看起来很孤寂也很文明。
我在无聊中靠吃瓜子打发了不少时光。庆幸的是高个子这个烟雾弹驱散了我两边的乘客,让我又足够的空间躺下来睡觉,舒服了不少,只是铁轨和车轮的撞击声有些让我不眠,我会以为夜太长,太难熬,会不会变成永夜。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梦变成一段段挂着的香肠。
最后一次醒来。凉山早就过了,列车疾驰在熟悉的柏树林或矮小的山丘间,终于再见了四川盆地。
我对面的三个人还没有下车,我听见他们的谈话,好像说,路过凉山想下去看看。
我终于不再沉默地说:“怎么?你们想去玩玩吗?凉山很好玩?”
一米六说:“不是,我们都是凉山的人。去年没回去,以往年年回家的。今年跟建筑队马上去成都了。”
在自己的故乡跟前变成了路人甲,这心情该如何心酸。
一米六又问我说:“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资阳。”我说,“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