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莫不是那白石翁沈周?!”陆良听见郑光说起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字态度随便得如同提起街边的寻常老百姓,不禁大叫了起来。
沈周这个人,名头太响了,怎么着历史上也是和唐伯虎、文征明、仇英并称为“明四家”的人,而且是吴门画派的班首,在绘画史上,可是比马远还有名的人物。
“大哥,不就是相城的那个喜欢喝酒的老好人嘛,你也见过,上次在县学我们几个还耍弄了他一番,你拿走了他帽子的那个人。至于这么吃惊吗?”郑光被陆良一惊一乍弄得很不舒服。
自己耍弄过大名鼎鼎的白石翁,还拿走过人家的帽子!?我的老天,竟然还有如此离奇之事!
不过想想,沈周现在也不过43岁,名气虽然在苏州响极一时,但是在郑光这些人的眼里,也就是个酸儒一个,他们哪里看得起人家。
“大哥,你们先别说那个沈周了,快点说说这古画的来由吧。我都急死了。”站在一旁的张灵抓耳挠腮。
陆良这才咳嗽了一声,指着那画道:“你们看,这幅画,是典型的边上取景,只取一角,风格独特,富有诗意,所绘花鸟,神态可爱,生趣盎然,更独特的是,这笔法,树木花卉多用杂笔,大胆取材,章法极富神趣,能画出这样画的人,只有一个人,而且你们看,这画上的印章也揭示了他的身份。”
陆良指了指那两个印章,郑光等人趴上去瞅了半天,最终只有张灵认了出来。
“遥父,一角山人,这名字怎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张灵皱起了眉头,使劲地拍了拍脑袋。
看着他那副样子,陆良笑了笑:“告诉你们,这幅画,是宋代马远马一角的真迹,可是件好东西!”
“马一角!?这个我听县学里的先生说过!”袁方终于插上了嘴。
“马一角?!大哥,真的是马一角?!那这个东西可真的是个宝贝了!”张灵善丹青,当然对马远有所了解,所以听到陆良这么说,大喜。
只有郑光晕头晕脑不知道张灵他们说的是什么,便伸头对陆良问道:“大哥,这画值钱吗?”
旁边的张灵哈哈大笑:“要说值钱嘛,也还行,几十两银子倒还是值的。不过除非是那些贵人名士,一般人是不会买的。”
郑光一听这话,顿时失去了兴趣。几十辆银子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鲜的,加上张灵又说什么一般人不会买,他就更视这幅画无所谓了,便把那副画卷起来,重新放到盒子里,递给了陆良。
“大哥,这画就是马两角的,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一张破烂纸,要不是你提点,我迟早会扔的。既然你喜欢,那你就收下。这也算是小弟我送给你的一个礼物吧。”郑光看着陆良,嬉皮笑脸。
陆良哪里好意思,把那画推了回去,郑光又推了回来,两个人推脱了一会,陆良实在是拒绝不了,便只好收下。
这帮家伙,虽然都是浪荡子,但是在兄弟的情义上,倒还都是真挚的。
这也让陆良对郑光等人的印像大好。
“二弟,我问你,这画真的是从别人手里赢来的?”收下了画,陆良低声问郑光道。
郑光点了点头:“大哥,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三弟和四弟可以作证,这画的的确确是我从贾长头那里赢来的,开始他还不愿意给我呢说等有了钱再给我,最后被我硬拽了过来。怎么了?”
陆良看了看郑光,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沉声道:“你们几个晕蛋,这副古画,怕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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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八章 三恶送宝
苏州人喜欢给人起绰号,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习惯。当今知府贺霖,因为饱读诗书深为吴中文人爱戴,得了个绰号“两脚书橱”,吴县知县郑轼,因其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动辄在案堂之上勃然大怒,人送绰号“吴中虎”。当官的有绰号,文人之间也有绰号,免不了是什么“赛文曲”、“锦伯侯”之类的,至于贩夫走卒更是五花八门叫什么的都有。
绰号这东西,最能概括人的特点,是好是坏,是正是曲,一说便之。
像贺霖、郑轼“两脚书橱”、“吴中虎”的绰号,那是美誉,但是这“吴郡四恶”的绰号,就有点让陆良头痛了。
陆良本人这“鬼见愁”的绰号倒好说得过去,虽然有些不雅,但是颇有威风,可剩下三人的绰号“雪里蛆”、“夜半虫”、“不吠犬”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偏偏自己还和这三人并称为“四恶”,这实在是让陆良哭笑不得。
大雨之中,郑光三人笑嘻嘻地窜到了檐下,一个个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嬉笑打闹。
“大哥,找得你好苦!重九寒山寺下斗叶子,兄弟们可是望穿秋水也不见你的踪影,没了你,我们就丢了主心骨,让长洲那帮癞皮狗们赢了不少银子去!前几天到了庄上找你,才知道你被赶了出来住在在双龙寺里。大哥,你受苦了。”三人当中,那郑光话最多,走到陆良跟前亲热劲十足。
陆良看了看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石头,大哥这是怎么了?!”郑光见平日里对自己比亲兄弟还亲的陆良此时看待自己的目光如同见着陌路之人,不由得奇怪。
石头堆起了笑脸,对郑光等人说道:“各位少爷,我家少爷被打中了头部,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下竟有如此之事?!那大名鼎鼎的吴中鬼见愁岂不是变成了白痴!?啊也!这可如何是好!”那郑光一听这话,立码干嚎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之上捶胸顿足。
“二哥,你怎恁地心急!我看大哥不是挺好的嘛。”称号“夜半客”的袁方始终都是一幅没睡醒的样子,见郑光急成那个样子,不由得和旁边的张灵相视而笑。
陆良见那郑光虽然一幅流里流气的样子,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倒是十分的真挚,不由得笑了一下,对郑光喝道:“你这狗日的,我哪点像白痴了!”
不想那郑光听得陆良骂他不怒反喜,拍着巴掌说道:“好了好了,大哥有如此言语,那就说明没事了!大哥,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
陆良叹了一声气,点了点头。
郑光和袁方等人面面相觑,都做惋惜状。
“大哥,兄弟们以前干的那些精彩绝伦之事你竟然都不记得了,可惜呀可叹,不过这样也好,待你身体康复之后,我等东山再起,照样在苏州城里呼风唤雨。”郑光拍了拍胸脯,从钱袋里摸出了一锭银子丢给石头,道:“石头,去买点好酒好菜来,我等好好为大哥庆祝庆祝!”
陆良笑道:“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破庙栖身,衣食无着,还有什么好庆祝的?”
一直不说话的张灵笑道:“大哥,这你就错了,似你这等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生活,兄弟们还好生羡慕呢!你做事,向来都是我们几个人的榜样,没想到这回竟然又走到我们的前面,你看看这寺庙,虽然寥落了些,却别有一翻雅趣,正所谓夜观星斗穿窗来,昼闻清风翻墙去,此等境界实在是我等所不及。”
张灵这番话,立刻让郑光和袁方点头应和。
石头踹了钱得得跑出去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