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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寂静的书房中,偶尔响起一两声轻轻翻动纸页的声响。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股溢出书页的墨香。
良久,最后一页终于被翻过。那一直埋首于书卷中的白衣公子搁罢手中的笔,暗暗的舒了口气。
眉眼间被一阵倦意袭上,他以指支额闭目养神。素冷的袖滑落,露出一截线条秀美的腕骨。
而抱着一堆卷宗的陆薄奚进来看到的,便是那白衣公子被午后的流光勾勒出完美线条的侧脸。
“公子,这是这些时日的卷宗。”
即使不忍心打破这宁静若致远的画面,陆薄奚却也只能无奈的打断。
曲聆水回头时便对上了陆薄奚放上桌的一沓卷宗。
觉察到那白衣公子瞬间有些僵硬的面容,一向被称毒舌的陆薄奚也不知哪里来的好心,忙解释道:“这一部分在下已经看过,而且私自做了些决定,公子只需看看是否可行。”
他闻声,视线从那一摞卷宗上上移到那青年的面容上。
面容俊朗的青年,素来被称贯了毒舌。表面的恭敬之下,隐匿着一身桀骜。
“这封信,可否劳请陆公子帮在下寄往湘京天策府。”
陆薄奚略一迟疑:“……好。”
他颔首:“有劳。”
记得刚回凤陵王府时,府上众人见自家王爷伤重昏迷,一时间全府上下乱作一团。
印象最深的,大概便是据称是凤陵王最贴身最贴心的三大婢女,一脸梨花带雨却挥舞双刀立誓要去寻人报自家王爷受的一剑之仇。
一片混乱中,便是眼前这个人喝止左右将他们迎入了府内。
等到安顿下来,那张万年寒冰般的脸只在看到昏迷不醒的凤陵王的下一秒,由最先的冷漠在瞬间变了脸色。
且看向白衣公子的目光里,有最先的不信任逐渐蔓延了不善。
然而青年隐藏极良好,只在瞬间便恢复了冷漠。
他对此不置可否,稍稍安定之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
一帮人在那白衣公子的指挥下,手忙脚乱的端水,煎药,酒精,敷药,一片忙碌。
他‘哧啦’扯开纱布,为他轻柔的缠上。
而昏迷之人一脸苍白,在睡梦中心安理得的接受白衣公子的照顾。
等到一切妥当,曲聆水素净的额上已是一层薄汗。
陆薄奚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和缓。
紧随其后,焦蒙焦小将平安归来。
说起与翎剑山庄少主的那一日形似切磋的对招,青年激动的手舞足蹈。连连说他焦蒙难得遇上了一个好对手,只可惜让对方给逃走了,有时机一定要好好较量上一番。
然后手舞足蹈的年轻将军,便在陆薄奚一瞪之下,蓦地禁了声。
“凶什么嘛……”
焦小将小声嘟喃,结果换来某人再一记眼刀。
颇为脱线的青年将军在某人一瞪再瞪之下,终于幡然醒悟。然后便蹭蹭蹭不见了踪影。
白衣公子无奈看二人耍宝,唇角轻扯却忽然有些晕眩。
陆薄奚为他端了杯水,然后白衣公子端方有礼的接受。
不一会,焦蒙便拉扯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又回来了。
大老远就听见青年将军一脸火急火燎:
“陆伯伯快点,您老再不快点,咱们家王爷就不知道要在鬼门关多转几圈了?!您打小看着王爷长大,到时您老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唉!知道了小焦!你等等,你再这么拉下去,陆伯这一把老骨头就要先散了!到时谁来救王爷?!”
“啊!说的也是!”焦蒙一听,紧张的松了拉扯着老人的手。疾走几步一回头看着老人一步一挪,又忍不住伸手想去催促老人:“陆老~你老倒是快点啊~!”
“诶,我知道了!我一把老骨头迟早被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给活活折腾死!王爷这次会受伤,必定又是跟你们有关系!等等再找你们算账!”
头发花白身子骨却十分健朗的老人嘴上虽然骂着,可脚下步子却丝毫不敢马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最后却反而是老人比焦蒙还要早进到房里一步。
“父亲!”
那一脸冷漠的青年已经迎了上去,伸手接过老人肩上沉重的药箱,略一示意:“王爷在里面。”
“哼!”老人吹胡子瞪眼:“这次饶不了你!”
陆薄奚抿了抿唇,看着老人急冲冲往内室的背影也不辩解:“是,孩儿知错了。”
锦被之下,凤陵王像个安静的孩子一般沉沉睡着。
只粗略查探一眼,一脸担忧的老人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然后回头看向陆薄奚的神色溢出有几分赞许:“臭小子,看来没有浪费上次让你看的典籍。处理手法很好,既没有发热也没有炎症。”
“……呃?”陆薄奚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老人意为何指。
这伤口处理手段确实高明,只不过……他抬眼看了那白衣公子一眼。做到的人,却不是你家儿子。
他正想开口否认,却见老人已小心翼翼的撩开缎面,因为方才忙碌而并未真正亲眼见到凤王伤势的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只见凤陵王娇生惯养肌理平滑细腻的皮肤上,布着一道狰狞可怖的剑伤。
鲜红的肉自左肩向心口深入,收尾尤其深刻。
老人解衣的手微微一顿:“这是……”
“鸢吻剑。”
25
25、第二十三章 。。。
“鸢吻剑。”
兴致勃勃却被抢白的焦小将,诧异的望了那面容平静的白衣公子。确定方才那话确实从对方口中道出,不禁有些意外。
原以为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公子,如一般沉溺于舞文弄墨之中的书生文人,是决计不会知晓这些江湖中事。更遑论是,这失传已久的江湖名器。
鸢吻剑已失传多年,一般江湖中人尚且不识。而他焦蒙若非机遇巧合,便也不会认得。结果没曾想,他以为至秘的事实被一个不曾涉足江湖的人如此轻易道出,倒真是有些不甘。
但是此刻,重要的应该不是这些才对。
“鸢吻?你……你是说,鸢吻剑?”老人眸中精光乍现:“十多年前各大门派相夺取的名剑鸢吻?老朽听说,相传此剑造型奇诡,所伤之处伤口由浅极深,杀伤力极大。为争此剑,翎剑满门被灭?!”
“正是。”白衣公子颔首,表示肯定:“虽一眼,且只在古籍上见过其画像,但若是无误,曲某想……那应该便是鸢吻了。”
“公子好见识。”老人目光柔和,表示赞赏。“不如如今执剑之人是何人?”
“当年翎剑山庄的少主,池莲。”
“池家不是被灭门?又怎会?”
“这……曲某也并不清楚。”白衣公子蹙眉:“池家一向自诩名门正派,此番事情十分蹊跷。”
“池家灭门池老庄主却能留下遗孤本是不幸中之大幸。却不料自池老庄主去世后,池莲竟会沦落至此。”
“啊,陆伯!!!”
“小焦出了什么事?”吓我老人家一跳。
只见焦小将颤着手指着床榻之上:“陆伯、公子,王爷他刚刚好像醒了?!”
“待老夫看看!”
闻言陆礼疾步走回至病榻边上,伸手为凤陵王探脉。
再度查看伤势之后,老人面色忽变的有些奇怪。微一思忖,陆礼于白纸上龙飞凤舞一阵,停罢笔吩咐道:“奚儿,吩咐下去。照这张单子上的药去抓齐,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三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