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
凤流殇。
便让我看看,你是否留得住我罢。】
他只是在他身后侧后方看着,便觉得凄冷一片。
而那一滴朱砂,若梦凄艳。
刺痛了的,恐怕是少年王候的眼。
最后,那个狐样的少年王候眼角微挑,似笑非笑:“你走罢,本王不拦你。”
满是讽意。
连他这个局外人也看出来了。
“本王不是欠了天策府好大笔帐么?”停了一停,他说:“本王自连本带利还与天策府。”
闻言,曲聆水心中一凛。却生生,将唇下坳成冷硬的线条。
真的连一句‘多谢’,也不多言么?
然后,白衣素锦的少年人真的毅然决然地,将背影留与他。
魅上绯不知那日沅水畔,委身在狐狸身下的少年人是否也是如此的薄幸。总之,走在他前面的少年人清冽的,仿佛能让人冻伤一般。
白衣素锦的人,忽一顿:“多谢!”
魅上绯一愣,忽然想起前一夜在回府的途中遇见狐狸。那时的狐狸像是微醺一般,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此刻他混沌的思绪顿时明了,他想让他用凤陵在京中的暗线!
至于么?
为什么,是他呢?
青年武将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闲散倚坐的少年王侯。
而狐狸偏过头去看湖。
波光潋滟,映衬的那双微挑的瞳子光华流转似翡玉。
那**绢狂、不羁而妄佞的红袍年少朗声笑道:
“等你回来了,再谢本王也不迟。”
“自然。”
“好,本王——等着!”
魅上绯不发一言,只看了少年王候讥诮的面容一眼。便提剑跟上,再无半分犹豫。
“王爷,这……?”一直不敢出声的唐恬见只剩凤流殇一人,才大着胆子询问。
此事她必须要向太后禀告,若晚了便什么也来不及了。
凤陵的王爷将视线收将回来,似笑非笑看她:“唐姑娘想说什么?”
“!”
唐恬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用指捂住了嘴。
好,好可怕!
素日里总是挂着招牌凤氏笑容的凤小王爷。那一眼,虽说不上杀气凌厉也不是狠厉肃杀,却生生叫她心中一阵惊惴。
再细看,那双细长凤眼依旧邪肆俊美,却无端生出一种叫人害怕的感觉。
心下想着,唐恬垂首敛目再不敢多言。
凤流殇倒也懒地理她,若不是此时决不能放她去通风报信,他又何苦对着她?索性继续将目光投向湖面,挑眉一笑。
小聆啊,
这次你可欠了本王一个大人情呀。
那么,无论如何——
记得,回来向本王道谢吧。
【卷一】 第五十四章
彼时,齐泰殿外——
一片火光明灭。
大殿之内暮色沉沉,寂静若潮水般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与沉郁。
垂老的帝王无力地,倚坐在描龙鎏金的龙座上。本只不惑之年,却仿佛一夜之间越是苍老了。
广殿之上,那玄袍锦衣的少年静立。与崇明的垂垂朽矣形成对比,傲然且坚定。
相持不下。
崇明头发花白凌乱,怒目圆睁声色俱厉:“你——这个孽子!”
“父皇,莫要太激动。您的身体不太好。”他说,面色不改:“只要您肯下诏禅位,此后您便是太上皇。”
“孽子,孽子!你这个孽子!!!”气极攻心,崇明当即用手去捂,竟生生咳出一口血来。“……唔!咳咳!!!孽子!早知朕当初便该将你溺毙!!!”
“父皇,饰非唤您一声父皇,便是一直将您当做父亲。”他说,眉眼有说不出的伤怀:“可您从未将我当做儿子。”
闻言,帝王一愣:“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从我开始思考为何您就是不肯传位于我,我便开始暗中偷偷地查探了。”他微微一叹:“若不是,您不忍让母妃伤心,您确实会将我溺毙。但是您不能容忍抚养兄长的儿子,更不能看到她对我好,所以您把我交给奶娘抚养。”
“你知道,你居然都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
崇明蓦地大笑出声,忽的颓败。
那个他原本打算带进皇陵的秘密,他居然都知道了?!
玄袍少年望着他,目光再不是看着一世狠厉的帝王,而是在看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所以,你今日是父仇子报,来替皇兄报仇的?”他问,话里带着不得不信命的失败感。
难道,这便是因果报应?
当年他崇明弑兄夺位叔夺人嫂,不料潇湘夫人竟已有身孕。他本欲狠心让她**,不料太医说潇湘夫人身虚体弱不宜动胎。他便忍了,看到映真顺利诞下男婴时,他心底竟也说不上时何感觉。弱小的依偎在他怀里的生命,让他半是厌恶又有一丝爱怜。
她流着泪,第一次在他面前。
即使是当宇文瑾瑜,她的丈夫被他亲手戮于她面前之时,她亦咬着牙,不在他面前落一滴泪。
她说:放过我的孩子。
她的儿子,亦是他的。
映真爱的毕竟不是他崇明,那颜色无双的女子。有的是才情,有的是聪慧。她所爱的男子——
“不。”宇文饰非负手而立,说不出的清傲。眉宇间温雅仍在,生出一股决然来。
像!
一瞬间,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伸出垂老而干枯的手,崇明颤抖着指他,声调里混合了难以置信:“你、你?”
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句。
“不错。”宇文饰非微仰头颅,不卑不亢的对视帝王。
猜忌多疑如崇明,他想他应该料到了。
“你、你是他的儿子?!”
他微微一颔首,一如八皇子应有的温雅:
“您还记得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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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水一直勤奋的日更两章啊……
为啥会木有票子捏……
甚至看完的童鞋一点想法都木有……
内牛满面……
【卷一】 第五十五章
“你……”
崇明落回龙座,半响理顺一口气来。他看着这个一向温雅的儿子,眉眼间神色极是复杂。悠远的,像是尘封了几载的画卷。
“朕一直以为,她爱极了碧色。亦一直以为,唯有那清水碧色才配得上她。为此朕不惜重金,为她织就一件天下独一的天水碧。而她,只穿了一次。后来,便再也未见她穿过。”他说,陷入极深远的回忆:“……那时的美景,朕此生难忘。”
“可原来,她爱的不仅是那天水皆碧。而是……那着了一袭天水碧的人。”
最终,那颜色无双的女子终于离他而去。
而那一袭天水碧,随着那一卷无双颜色的画卷,被永远的尘封。
现在——
她与他的儿子,对他拔剑相向。
竟是,他错了么?
崇明这才发现,对这个所谓温顺的儿子,他竟是一点也不曾了解。
“你,竟像极了朕当年。”崇明冷冷一笑,满是讽意:“他的儿子竟像朕?这是不是讽刺?!”
——为登帝位,无所不为。
所行所为,与他当年如此相似。
他争辩:“不,儿臣不像父皇。”
“不像?果真?”崇明低低笑起来,帝王低哑嗓音带着某种恶意:“怀善便也罢了,绿真又作何解释?”
他一震,十指暗中紧握。
崇明虽然老了,却仍清醒。
太子怀善一事,甚至绿真之卒。他分明心底里了如明镜,却最终选择了将错就错。只不曾想宇文饰非竟做到了如此斩草除根的地步,竟颇有几分他当年的手段。只可惜——
这个儿子,他不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