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1 / 2)

>“罢了,番王。世间事不可强求。老衲如此,番王亦如是。阿弥陀佛,来来即往往,往往复来来。两两总相随,生生亦不灭。”

圣僧就这样吟着佛谒,缓缓离去。

他的父亲怔忡良久,才深深长叹。

也许,他是错了罢?

也许,他需要同他那神人般的幺儿,促膝长谈一番了。

番外之优罗难(4)

“告诉父王,你为什么要拒绝尼雅公主?”他的父亲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与他面对面而坐。

“父王,不是尼雅不好,也不是任何人不好,而是,她们不是儿臣心底里要寻觅的。”他据实回答。

“那么你要寻觅什么?”他的父亲困惑地问。华衣美食,佣什三千,他把最好的都给了儿子,为什么他还觉得缺少些东西呢?

“我不知道。”他微笑。

“不知道?”他的父亲脸色不悦。

“是的,父王,儿臣不知道。所以儿臣才想要找到这个困囿我心魂的问题的答案。大千世界,滚滚红尘,儿臣要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到了应该告诉儿子真相的时候了,他的父亲叹息。是去是留,由他自己先择罢。

“你出生之时,倏忽霞光万丈……”他的父亲回忆道,神色迢遥悠远了起来,缓缓的,将往事自记忆深处提取出来,娓娓进述,“事情就是这样的。”

两父子之间就此沉默下来。

漫长的沉默,仿佛永无止境的沉默。

他的父亲神情凝重,似在等待宣判。

许久之后,他微笑,清澈温润如莲如玉,然后缓缓跪拜在父亲的面前。

“父王,谢谢您告诉儿臣,解答了儿臣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

“阿难,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的父亲望着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幺儿,心中百感杂陈。

“因为,儿臣心中已有了决定。”他抬头凝望父亲威严又不失慈祥的脸容,“儿臣一直遵循父王制定的人生路线,毫无阻碍地达成各个目标,可是儿臣只觉理所应当,无甚欣喜。如今,儿臣要去寻找儿臣心底缺失的那一隅了。”

他的父亲闻言,一语不发,神色惨淡。天意,莫非这就是天意?无论如何,他也留不住这个神佛转世的儿子。

“去罢。”他的父亲长声叹息。强求不来呵。

他离开的那一日,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

雨自苍茫天空瓢泼而下,将旱涸的土地激起阵阵黄褐色的烟雾,迷蒙而不可预测,仿佛他未知的前路。

他的父亲没有前来送他。他想,是他让父亲失望且伤心了罢。

他的母亲没有哭得死去活来,只是静静凝视他,默默流泪。早在她甫一见到刚出生的幼儿时,做母亲的天性就让她本能地预感到,这个儿子,不是她所能左右牵绊的孩子,他有他的道路,她只能祈祷祝福。

他的哥哥优瑟罗一贯润雅的笑容敛去,余下的是沉潜的严肃,并递给他一包金币。

“这是给你做路费用的,无论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样的神人,你一定要记得,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兄弟,我们永远会等你回来。”

他微笑着接下,然后再一次行跪拜之礼。

此去,天涯海角,不知归期。

之后,他踏上了漫漫不知前路的寻觅之旅。

每一处、每一时、每一人,让他有熟悉的感觉,他便会停下来,驻足,观察,相处。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再一次地失望与失落。

没有一处一时一人,是可以填补他内心虚空的。

没有!

他只能不停地行走,寻找。

终于有一天,他来到摩揭陀国境内的那烂陀寺山门前。

远远的,是苍莽青葱的灵鹫山。

眼前的,是壮丽崇高的那烂陀寺。

他原应该欣喜的,他来了,他可以将长久的虚空弥补了。

可是,他望着森林水池之中,花树青莲之间的寺庙,心底却隐隐生出痛彻骨髓的刺痛来,烟一般弥漫,无法遏止。

蓦地,那烂陀寺山门洞开,一群僧人排列两旁,一位须眉皆白却又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踱了出来,向他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Kaniska,名王,汝终于归来。”

他心间又是一恸。

迦腻色迦。

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让他痛不可挡。

番外之优罗难(5)

“来罢,孩子,皈依我佛,佛祖会为你指点迷津。”

是这样么?佛会令他不再缺失心灵的一角么?

为什么他这样不确定?

“我佛慈悲,法王,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回头才是岸,去去莫迟疑。”

他徐徐浅叹,回头才是岸呵。多少人因此回了头,却错失了一生之中最最珍贵的东西?

他倏忽暗暗一惊。

他的心里,怎么可以对万乘无上的佛产生这样的疑问。

挥去心间萌生的疑问,他,留了下来。

寺中经师、法师,武僧、药僧,轮流授业。

他天资聪明,在此更是一一显露。

无论是大乘宗兼中观派、瑜伽行派及密宗,或是小乘宗、耆那教派胜论、数论,四吠陀,亦或是学习因明、声明、术数医方明等各种知识,他都能一点即通,举一反三。

没有多久,他已经是寺中智慧第一的僧人了。

然而,他始终觉得,心中那角,愈来愈虚空寂寞,他找不到办法排解。

“这一世,他聪慧未减,佛性亦不曾消磨,听游方僧人说,他是拒绝了婚事后出走前来,可见红尘俗世也并没有使他沾惹情事。想必今次他不会再同女子纠缠,险些不能修成正果。且前世那女子……”

“师兄,既然如此,您又何苦烦恼?名王既来了,应是下了决心,一切前尘,不过梦幻泡影,名王是不会再追究的了。”

他静静躺在青莲池中,漂在水上,仰面望天。

不意,竟听见这样的对话。

他们,知道他的前世,知道一切因果,也知道他无法忘记却又如何也想不起的过往。但是,他们统统向他隐瞒。

不是不失望的。

原来,他们接纳他,教育他,只是想隐瞒他。

他的苦恼,方丈是看出来的。

可是,方丈只是微笑,不语。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

直至,一位耆那教长老,游方到了寺中。

初相见时,他正坐在那烂陀寺举世著名的菩提树下,手里捧着一卷贝叶经,心思,却去得极其悠远。

他的手轻轻抚摩贝树叶面上的以针刺的小孔洞排列的经文,指尖微微刺凸的感觉,仿佛他心间的痛,微小而奇妙。倘是一不小心,就会扩大成无可修复的空洞。

“孩子,你有心事,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倏忽,一管苍老暗哑却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徐徐响起。

他去得遥远的思绪被这管声音拉了回来。

他抬头,循声望去。

一名白衣老者,发色如雪,肤色深褐,赤足芒鞋,衣袂在灼热蒸腾的暑气中无风自动,徐徐翻飞。似神人临世,一双眼精光内敛,却又清澈明净,让人无端地愿意相信。

他微笑,点头默认。

“那么,随老衲来罢。老衲愿为你解开长久困惑你神思的疑团,然后,是去是留,是梦是醒,一切因果业报,皆由你定夺。”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烂陀寺的方丈没有尝试挽留他,只是轻声叹息。

时也命也。

一分都是天命,不可违逆。

他们已尽了力。

他随白衣老者,去了南方卡纳塔克邦的耆那教圣地。

老者是耆那教白衣派持戒至尚长老阿卡摩伽。

“老衲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你只能自己依靠力量去追寻,但老衲可以给你力量。”阿卡摩伽笑语吟吟。

这孩子,是带了夙愿而来的。

十六年的荣华富贵,已是命理之外的福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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