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岚知道她并不满足这样的解释。的确,连她自己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接受要结婚的事实。这对任笑迟是个惊喜,对她又何尝不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答应大伟的求婚,是一时冲动,还是被他眼里的真挚和深情给打动了?是想找一个临时的避风港,还是心累了想寻求一个永远的家?
想了想,丁岚坐直了,开口道:“笑笑,这些日子我去了一些地方,看到了一些人和事,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任笑迟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高展辉不爱我,我认了。对他来说,我是一个热情、忠心的听众。他给我讲他过去的事,讲他遇到的磨难,他的奋斗,他的理想,他的追求,甚至是他的女人,他用这些来满足我这个想认识他、了解他、对他充满兴趣的女人的好奇心,我用我的狂热、敬仰和爱慕来满足他的虚荣心。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即使上过床也一样。”
丁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苦的,涩涩的,就像心里那一直挥之不去的酸楚。
放下杯子,她接着说:“他说他还爱他的前女友,其实他未必真的爱她,他只是爱那种自我的、自由的感觉。他不想让我认为我已经得到了他,他想让我一直跟在他身后,做那个喜怒哀乐都因为他的听众,这样的话,他会得到极大的满足。说真的,我离开他,说不定他会跟下一个女人说依然爱我。他就是这种人。”
丁岚停了停,继续说:“而我也不像我以为的那么爱他。在我想通了他是什么人之后,我居然还有点恨他,或者说,在他对我的魔力消失后,我对他已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这个自私无聊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围着他转。说起来,以前那样疼惜他,对他那么好,是因为同情他吧。”
说到这,丁岚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岚子,我很高兴你能想通这些。”任笑迟说。
丁岚向她笑了笑。在这些想法上她需要得到别人的理解与支持,尤其是来自好朋友、好姐妹的。
“那大伟又是怎么回事?”任笑迟问道。
“大伟呀,”丁岚放下杯子,语气轻松了许多,“以前我是感觉他对我有意思,只是他从没明说,而且我那时一心扑在高展辉身上,也就没在意。这次他专门请假陪我去旅行,一路上照顾我,嘘寒问暖的,什么事都不用我做。”
“他专门陪你去旅行?”任笑迟大感意外。
“我事先也不知道,他是中途找到我的,那时我在凤凰。”丁岚说。
“大伟这次够轰烈的。”任笑迟笑道。
“他是个好男人。”丁岚说。
“你就这么嫁了?”任笑迟问。
丁岚轻叹口气,说道:“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他向我表白了,还拿出一枚戒指向我求婚。这太突然了,我当时吓坏了。你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我原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的。可是我又拒绝不了他。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一手拿花、一手拿戒指,跪在地上还很紧张。我不忍心,笑笑,你知道吗,我不忍心让他失望。”
“所以你就答应了?”任笑迟说。
“我就莫名其妙地点了头。当他激动地跳起来抱住我时,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岚子,你爱他吗?”任笑迟问。
“我不知道,”丁岚说,“我现在已经不敢轻易确定是否爱一个人。”
这都快结婚了,她还不知道爱不爱对方,对她不好,对大伟也不好。任笑迟想了想,问道:“这样说吧,你现在后悔答应他的求婚吗?”
对此,丁岚一时答不出来,不由得低头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咖啡早已不再冒热气,却也没冷透。窗外的行人穿着厚重的棉衣穿行而过,没有留下任何足迹,只留下对寒冷的无奈和对温暖的想念。
半晌,丁岚抬起头,露出一个美丽而坚定的笑容,对任笑迟说:“不,我不后悔。”
想起大伟兴奋地打电话回家报喜的样子,想起他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的样子,想起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样子,想起他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坚持不让她动手的样子,想起他在办公室不时偷偷看她的样子,想起他一下班就拉着她逛家具城买家具的样子,想起他让她在客厅看电视自己却在厨房热火朝天炒菜的样子,想起……想起他任何时候的样子,她心里都觉得暖暖的。她不后悔答应他,不后悔和他共同走这未完的人生路。
任笑迟也笑了起来,端起咖啡杯,说道:“结婚快乐!”
叮!
“结婚快乐!”
第二十三章
丁岚决定在过年之前把自己嫁掉,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家人有的忙了。丁岚请任笑迟当伴娘,说她酒量好,到时可以帮着挡一挡。任笑迟笑道:“放心,都当两次了,有经验。”丁岚忙说:“还是不要了,再当一次可就难嫁了。”任笑迟不在意地说:“没有依据的话,当不得真。”写宾客名单的时候,丁岚打算请上洛枫。虽然他们不是很熟,但毕竟都是朋友,邀请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她不知道这请柬该发到哪,因为她不知道洛枫的住处,问任笑迟,任笑迟也说没去过,想了想,说就发到“夜风”吧,会有人交给他的。
这期间任笑迟见过高展辉一次,那时她正陪丁岚在商场买衣服,迎面看见高展辉带了一个学生气的女孩走过来。
“怎么办?”任笑迟低声问。
“别理他,我们走我们的。”丁岚小声说。
两人装作没看见,一边走一边看衣服,倒是高展辉主动叫了丁岚一声。
丁岚只得停下,状似意外地说:“哟,是你呀。”
见她手上拎着袋子,高展辉说:“来买衣服?”
“这不结婚要穿吗?”丁岚的声音里透着即将新婚的喜悦,八分是真,两分是故意的。
高展辉笑了笑,肥嘟嘟的脸折了起来,活像两个包子。“恭喜你。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我很为你高兴。”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丁岚冷笑道,“你也算半个媒人了,到时这杯谢媒酒我和大伟是一定要敬的。”
被丁岚的话刺得尴尬起来,高展辉讪讪地干笑两声,之后便托词带着女伴走了。
看看那一胖一瘦的身影,任笑迟对丁岚笑道;“够损的你。”
“损的就是他,”丁岚说,“那个女的,保不齐就是他新的忠实听众。”
“那是他们的事,”任笑迟说,“别在意。”
“我不在意。我在意他干嘛。”丁岚说。
“岚子,你还没有完全放下。等哪天你能平心静气地跟他说话,你们的事才算过去。”任笑迟说。
“我知道,”丁岚说,“我需要时间。”
任笑迟点点头,说道:“走吧,我们再看看。小烨这次考试得了全班第一,我要买个什么奖励一下他。”
丁岚笑道:“小烨真争气,咱们做姐姐的是该表示表示,走。”
这段时间《精英》办公室也很忙,他们准备在年前出一本特刊,主要内容就是总结今年,展望明年,这其中不免又涉及到东来被收购事件。自从“独家门”之后,东来的采访转由别的同事去做,任笑迟不再插手。
忙的时候任笑迟总顾不上正经吃饭,外卖、泡面,怎么着都能将就。虽然腹痛时而还会出现,但已不像上次那样严重,她照例吃了些止疼药。晚上经常要到八 九点才回去。天寒地冻的,任笑迟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拿着小手电筒往漆黑的楼道里照。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始终没人来修,黑魆魆的,万一老头老太太摔着了怎么办。也不对,大晚上的,老头老太太早躺被窝里了,谁还出来呀。
脑里胡思乱想,脚下蹬蹬蹬地踩着楼梯,手往包里掏钥匙。到了家门口,任笑迟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怎么回事?这周围有人?刚要拿电筒四下照照,突然一阵掌风袭来,随后颈部就是一阵剧痛,钥匙和手电筒都掉落在地,她却被什么接住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才反应过来她遭到了袭击。
凛冽的寒风将任笑迟冻得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闭上眼再睁开,等适应周围的环境后,才看到暗淡的月光。任笑迟动了动,颈部立刻传来一阵疼痛。这是哪里?她怎么了?努力回想,猛然记起她在家门口被人打晕了。心里一急,任笑迟忙要站起来,却发现她的手脚被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