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1 / 2)

>,只得关灯上床。

她独自躺在双人床上,觉得身边空荡荡的,不由得蜷腿夹紧被子。

屋里很静,能清晰听见闹钟和脉搏的响动。她大睁着眼,依稀看见窗玻璃上映出的弯月,扭扭曲曲的,在薄云中忽而清晰,忽而暗淡,缓缓走出窗子。

渐渐的,两腿间又有了那种焦躁的感觉,小腹上阵阵发紧,脖子和四肢都开始酸胀。她犹豫着,可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滑进被子,溜到腿缝里。它先是显得有些迟疑,隔着衬裤轻轻蹭了蹭,随即便拨开松紧带,一下钻到裤衩里去了。

林仪浑身僵直,身上像过电似的麻痒。她咬紧牙根儿,想把它从那儿赶走,可它就像个没喝足血的蚂蟥,执拗地压在上边,不停地扭动。

林仪艰难地喘息着,胸腔里仿佛压了块沉重的石头。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血在流动,汹涌地冲向头顶,紧闭的眼睑里有无数金色的星斗,在逐渐急促的雷声中颤抖着,……

终于,最后的雷声在耳鼓里炸开,星斗们猛地一亮,便在浓厚的黑云中消失了。

林仪像支拐杖似的挺在床上,慢慢地,手终于肯松开了,湿滑地钻出来。她咬了咬麻木的嘴唇,想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浑身酸软,被汗打湿的床单贴在脊背上,让她想起裹着带鱼的废报纸,铅字已经模糊了,在不规则的印渍里粘成一团。

……

从和张一达结婚,到去了干校,又到回了城,像这样的情景,林仪经历了很多次。她逐渐地发现这往往发生在自己对某件事感到困惑,不知所措的时候。每次过去之后,她都很是后悔,觉得不该这样,甚至隐约对张一达怀有一份内疚。可她每每无法躲避心里的热切,在焦躁和无助中最终放弃了抗拒。

从根儿上讲,林仪是个慵懒的人。尤其是遇上不顺心,麻烦缠身的时候,她往往懒得动脑子,懒得挣巴,宁愿选择放弃,尽管结局可能更糟。当年肖学方偷偷往家拿葡萄糖那会儿,她曾满腹狐疑,可她懒得问,也怕问。一是想从肖学方嘴里问出点儿什么是件挺费劲的事儿,二来万一真问出什么来,不还得劳神费力去想辙吗?肖学方东窗事发后,她更加懒得想,暗暗在心里劝自己,如果当时就死乞白赖地追问这事儿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让它早几年露馅儿罢了。如果那样,说不定肖红兵当时就得饿死,起码不会长得如此健壮。后来张一达通过察言观色似乎察觉出霍光德对林仪心怀叵测,便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这姓霍的不仅逼死了肖学方,而且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险恶居心。可林仪仍然懒得琢磨。对肖学方的死她心里一直矛盾重重,觉得他死得突兀,不值,又觉得他实在有可憎之处。当年他背着自己出去搞破鞋,又从破鞋手里拿了偷来的葡萄糖,而这些葡萄糖恰恰喂养了自己的女儿红兵。明明是肖学方对她不衷,行事龌龊,却又多少叫人觉得自己和女儿是这番肮脏勾当的受益者。肖学方这简单的一死,倒把如此纠缠不清的事儿扔给了自己。她无法准确判断丈夫的死究竟意味着什么,无法判断自己和女儿在整件事中扮演的什么角色,更不知道如何引导女儿们去面对死去的父亲。眼下,女儿红兵像喝了蜜似的成天泡在霍家,这似乎又是要给自己出难题。林仪本想把这思想包袱甩给张一达,可一旦要写信的时候,却发现要想说清这件事就已经够费劲的了。她逃到床上,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然后什么都懒得想,昏昏睡去了事。

嘶叫无声 十(3)

上课铃已经响过一会儿了,几个同学仍围在肖红兵跟前听她讲黑山阻击战,丝毫没察觉到老师走进来。

肖红兵班上的老师姓何,身材既矮又胖,走起路来下巴和乳房一起颤,看上去似乎全身都在动。班里有人暗地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翻译官,因为她戴的眼镜片很厚,凸出的眼球在镜片后边变了形,很像《小兵张嘎》里吃西瓜不给钱的那位。

翻译官把课本放到讲台上,悄悄站到他们身后听着。旁边的同学见状都不敢言声,只是捂住嘴乐。

“知道什么呀就傻乐?”肖红兵以为他们在嘲笑自己,很不高兴。

何老师嘴角闪过一丝狞笑,拨开其他人,一把拎住她的衣领。

“干吗……”肖红兵抬手一打,这才发觉不妙。

四周全是哄笑声,何老师像抓着头小猪似的,将肖红兵拽出教室。

何老师的丈夫是个公安,因此她的惩罚方式和其他老师有所不同。但凡犯了错儿的,都要蹲到窗户外边的小松树前,面朝松树,背向教室,她站在教室讲台上照样可以边讲课边监视。当然,何老师也通情达理,只要认了错,就可以举手。何老师看见了,便再叫回来,当全班的面斗私批修做检讨,态度认真的,就可以再坐回位子上。

此刻肖红兵就这样蹲在小松树前,脚边有很多神色匆忙准备过冬的蚂蚁爬来爬去。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头顶和肩膀,干爽的风贴着地面溜过来,钻进她的裤脚。

肖红兵有些累了,不停挪动着两腿。

又过了一会儿,何老师从窗口看见肖红兵高举着手,颇感得意地笑笑,走到窗前喊,回来吧。

肖红兵赶紧起身,猫着腰一路小跑地蹿回来。

何老师把她摆在讲台的一角,“想好啦?说吧。”

肖红兵看看她,又看看大伙儿,脸憋得挺红。

“没关系,认错得有勇气,大声说。”

“我……”肖红兵为难地看着她,“我憋不住了。”

何老师一时没明白,“什么呀?”

肖红兵两腿紧紧夹着,双手捧住小腹,“屎憋不住了。”

教室里的哄笑声一下炸开了,有人尖叫起来,也有人激动地拍桌子跺脚。

何老师的眼睛在镜片里变得很大,很鼓,锐利地盯住肖红兵。她脸颊上的红晕一闪即逝,苍白地板着。

肖红兵不敢看她,小腹内的抽搐传到脸上,嘴角一颤一颤地往边上扯。

一直等到教室里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何老师这才吁出口气来,抄起讲台上的课本,恶狠狠地瞪了肖红兵一眼,“装?站那儿憋着!李卫东,接着往下念。”

叫李卫东的男孩儿站起身,眼睛在肖红兵、何老师和课本之间交替瞥着,“……大胡子号叫着,刘胡兰,难道你就不怕死吗?怕死?怕死就不当共产党,怕死就不革命!……”

在李卫东抑扬顿挫的语调里,何老师和其他人都同时听到一种细微、尖厉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十分刺耳,就像铁勺在瓷碗上刮。

何老师猛地转头盯住肖红兵,只见她脸涨得通红,腮帮子底下憋得肿起来,双唇紧闭,那怪声显然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

“站这儿还不老实?成心捣乱是吧?”

肖红兵好像没听见她的训斥,眼睛颤颤地合成一条缝,身子也在抖,鼻子里的声音还在响。

“肖红兵!”

肖红兵身子一震。

何老师显然发怒了,“你再装神弄鬼,我……”

没等何老师想出惩治她的办法,肖红兵忽然转身就走。她拉开教室门,缩着脖,佝着肩,两腿紧夹着蹭出去。

何老师震怒的表情使大家忘了笑,全都张大嘴探身看着肖红兵的背影。

何老师摔下课本,刚要追出去,就听走廊里的肖红兵突然“哇——”的一声号哭起来。大家愣了愣,便不顾一切地跳起身,跟在何老师身后往外涌。

走廊里原本很暗,可肖红兵的哭声引得各班老师都拉门出来查看,一下便显得亮起来。

嘶叫无声 十(4)

肖红兵蜷身靠墙蹲着,脸已经哭变了形。她哭得很透彻,也很放肆,声音铿锵有力,在走廊里引起阵阵回响。

何老师尚未走近她,便感觉到从她身下泛起的臭味儿,原本聚在脑门上的一团怒气只好又憋回去了。

肖红兵“拉了一裤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全校差不多都知道了。到第二天,一首以此为题的顺口溜开始广泛流传:“肖司令,没带纸,裆里揣着一泡屎,老师说她装洋蒜,脱了裤子给人看,黄了吧唧一大片。”

歌谣传到肖红兵耳朵里,她怒目圆睁,眉心拧成了疙瘩。由于在干校耽误了一年多,肖红兵比班上的孩子都大,平时只有她颐指气使欺负别人的份儿,可如今自己被人抓住了笑柄,免不了威风扫地,声誉受损。

肖红兵越琢磨越觉得窝囊,放学以后,便跑到霍光德跟前哭天抹泪,倾诉了心中愤慨。

霍光德很认真地问清了始末,略一思忖,仰头灌了口酒,“红兵,当司令的哪儿能动不动就抹泪儿呀?俗话说怨有头债有主,打蛇得打七寸。你刚说你们那老师姓什么来着?”

“何。长得倍儿胖,都叫她翻译官。”

“翻译官?”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