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2 / 2)

乔净暗骂他趁人之危、吃完初九豆腐就走,一面艰难地把初九安置在自己背上,心想这回初九欠他的一顿饭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了。刚往外走了两步,乔净一怔,恍然间觉得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再一想,豁然开朗——方才看到的那个变态,正是初九在宜秋园狼狈来去之时背上不省人事的那位年轻公子。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初九对那位公子的意思昭然若揭,而这位公子今日表现虽多有不厚道之处,但明显是郎有情郎有意、两情相悦臭味相投,这两人不知做了什么累得他来为这对奸夫擦屁股善后。乔净忿忿不平,初九非得请他吃两顿饭不可。

乔净再一想,越发觉得不对,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清微观,又怎么会出现在众掌门齐集的大厅内,实在匪夷所思。乔净把宾客名单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没有一一见过这些贵客的面,但以年龄推断,已经能猜到七八分……如无意外,他应是梅庄的梅尧君公子了。

众所周知,自疑案发生,梅庄便介入其中调查其中真相。初九当日能为梅尧君豁命相护,然而一年来,他却让初九蒙受着不白之冤。乔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只觉得初九真是倒了大霉,今日跑不了是被梅尧君气到病发。

、初九的院子正对一座小亭,相去不过一箭之地。梅尧君溜走后,不知初九情形如何,心绪难平,忍不住带了一套烹茶的器具,装模作样地烹茶,守在小亭内中。午后,不出所料,陆续有人进进出出,是乔净领来大夫为初九看诊。冬日日短,梅尧君听壶里的水沸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黄昏时分。

天上彤云密布,又起了风,不见黄昏时的西山残照,只见天色加倍地暗沉冷寂。梅尧君围着煮水的小炉,依旧被冻得快失去知觉,日色将暝时,终于让他等到大夫拎着药箱从院内走出。

梅尧君上前,邀大夫到亭中,说是吃口热茶再走。

茶不金贵,但梅公子却是实打实的贵人。大夫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假意婉拒了一番后,便随梅尧君步入亭中。

梅尧君亲自为他斟上一杯茶。大夫颇有些受宠若惊,心中也大致猜到梅尧君是为何事来向他献这殷勤。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过后,梅尧君明知故问道:“大夫是刚从初九观主那里出来?”

大夫点头道:“然。”

梅尧君想向他询问初九病况,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在踌躇,却听大夫接着说道:“这两月,一直是由区区不才为观主诊治。”

梅尧君不料他竟如此识趣,顺着话头说:“大夫医术高明,此言过谦。只是不知观主身患何疾,令你如此烦忧。”

大夫道:“哦,是观主从前的旧伤未愈,兼又添了些病根。”

梅尧君眉梢一动,道:“可有大碍?”

大夫面有难色。

梅尧君道:“是我唐突,不该贸然出问,让大夫为难了。我与观主是旧相识,挂心之下,故作此问,非是有所居心,望大夫不要误会。”

大夫干笑两声,道:“梅公子德行出众,在下不敢有此想,只是其中有些特殊,恐怕不便相告。”

梅尧君道:“大夫尽管放心,你今日所言,我自会守口如瓶。我不过想知道不知梅庄能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罢了。”

大夫迟疑片刻,才道:“那在下便不讳言了。观主久病不愈,已有积重难返之势……唉,只恨在下庸常之辈,空有济世之心,而无回天之能。”

梅尧君笑了两声,不以为然,他摇头道:“大夫这话未免糊涂,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梅尧君虽是不信,却怎么也不愿说出那几个字。他心里直道:荒唐,真是荒唐,初九就在院内,我为何要坐在此处听个疯赤脚医生胡言乱语?

见自己医术被质疑,大夫面红耳赤,同梅尧君较真起来:“在下医术平平,但不至于到神智昏聩口吐胡言的地步,尤其是生死之事,更不敢妄论。观主的身体,莫说在下,即便是药神前辈入世救治,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梅尧君听得头皮一阵阵地发紧,喉间干涩无比,他只是一直摇头,略带不屑道:“药神的事,也要等药神自己看过了才说得准,大夫何苦操这份心?”但他声音极为沙哑,尾音微微颤抖着,虚有其表外强中干。

不顾大夫面有不平之色,梅尧君礼节上的工夫都懒得做,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亭子。

此时风更加紧了,呼啸的山风灌入他空空荡荡的袖口,缠紧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包裹住他的全身,如同一个沉默而冰冷的水鬼的怀抱,拖住他,坠往空无一物的深海。他朝着初九的住所走去,脚步踏在落满白霜的石板上,甚至是轻快的——他想要见到初九,听他亲口否认大夫愚不可及的谎言,和初九和好,再细细地端详初九,每一根头发都要仔细瞧过一遍才算。毕竟他好久没有认真地看过初九,自然应该一次看个够本。

院中分外安静,听不到半点声息,几乎静得要让人心里发慌。梅尧君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前,发现门虚虚掩着,伸手推开,闻到扑鼻而来的药香和安息香混合的味道。这种香味他很少从初九身上闻到,因此觉得格外地陌生,陌生得有些令他不知所措了。

梅尧君轻手轻脚地踏入厅东侧的小门。南北墙各一扇窗,北窗下摆着一张榻,大约是刚见过大夫的缘故,初九身上随意披了一件道袍,腿上搭着被,靠在软垫上,头歪着,打着盹儿。初九瘦得厉害,埋在阴影下,脸色显出几分不详的青白,因熟睡着,神情十分安宁。梅尧君的左胸传来绵延不绝的闷痛,令他几乎迈不动步。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初见时初九的模样,说来也怪,许久前的事,他本来就快忘记的,如今却历历在目。他缓缓靠近初九,终于意识到,他们错失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在榻边坐下,怀着一种难言的、温柔的情绪,悄悄握住初九搁在榻沿的手。那只手是暖和的,暖意让他贪得无厌,而偏偏初九能给的又是极为有限,不够将他从冰冷的深海中拉出来。来不及了。梅尧君想,初九,我好难过,你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睡梦中的初九无动于衷。

这对梅尧君并不公平。爱憎生死,初九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总是置身事外、无动于衷。梅尧君越陷越深,终于无路可退。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

日暮时分晦暗的天色里浮动着明明灭灭的梆子声,门前、走廊的灯次第点亮,杂沓的脚步声一时近在耳边,尔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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