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部分(1 / 2)

>  三日后,沉檀宫使者送来信函,江白亲笔写道,沉檀宫临时改换了住所,故怠慢了这边,要梅尧君千万体谅,而信中并未说明迁居缘由。

梅尧君把信扔给谢纯玉看。谢纯玉笑道:“果真是有意思。”

而梅尧君早已脸色铁青。

“公子先莫要着急,待验证了,再动作不迟。”谢纯玉劝道。

谁知梅尧君竟勃然大怒道:“若初九真有事,等到那时再作为就已经太晚了!”

“公子稍安勿躁。”谢纯玉大胆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心隔墙之耳,“如若道长果真逃出沉檀宫,未必是坏事,如此,公子便可以不受沉檀宫胁迫,甚至可以——反击。纯玉想,公子也不愿囿于沉檀宫指掌之间罢。”

梅尧君推开他,道:“我要见那两个侍卫。”

谢纯玉摇头。

“怎么?”

“恐怕公子见不到那两人了。估计他们已将消息秉知庄主,现已被庄主秘密打发了。”

“哈哈哈。”梅尧君仰天大笑,然后一字一顿切切道,“骨肉至亲,血浓于水,却欺我、迫我、瞒我……”直到断送他这一生,让他成为世间至繁华中至萧索的行尸走肉。

作者有话要说:

☆、清风明月

梅尧君并未料到,与他见面的竟然是宁泽川。

他与宁泽川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但渊源却是十分深厚,因为若不是宁泽川把给洗春秋的致命毒药换成令人暂时失忆的,梅尧君或许早已命丧黄泉。宁泽川见到梅尧君,绝口不提初九,先向他吹嘘了此事,又问:“我可是救过你一命,你见了我,不做回东道主?”

梅尧君心急如焚,又不敢忤逆他,只好淡淡敷衍道:“自然。”

梅尧君领他去附近梅庄经营的一家酒楼,两个人,却排了一大桌菜。菜自然是宁泽川点的,而他是清淡的江南口味,梅尧君不爱吃,又没甚胃口,喝了碗汤便不再动筷,席间神色寥寥,支着下巴看宁泽川风卷残云,一心想着如何从他口里套出话来。

他先问为何江白不让自己见初九。宁泽川回应道:“梅公子也该明白,沉檀宫所在可不能随意泄露给外人知道,这几日出了岔子,要挪窝,可把大夫折腾死了,那么多药材……上一回带你去已是极大的冒险,这回再不行了……你就先忍着吧。”

梅尧君又问初九近况如何。宁泽川只闷头说好,“有本神医在此,哪有治不好的伤?放心放心,等你再见到初九,保管他是个全的。”

宁泽川自打落入贼窝,一直在沉檀宫吃大锅饭,甚是不得意,如今遇到梅尧君这头肥羊,自当狠狠宰一刀才罢。等吃了个七分饱,他用筷子指着一只浅口盆,问梅尧君道:“这里头是什么菜?”

梅尧君抬眼一看,是一碗清汤里浮着些青菜白蛋,不耐道:“菜是你亲点的,我如何知道这是什么?”话中不满之意毕现。

宁泽川却活脱脱是个“宾至如归”的样子,满不在乎道:“这份菜是哪个厨子做的?叫他上来我问问。”

梅尧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依然让人把那厨子传了过来。

厨子答道:“回贵客的话,这盘菜,名唤清风明月。”

宁泽川道:“我管它叫什么!我要问的,是这个白的,是用什么做的,倒是有些别致。”

厨子道:“是蛋,鹌鹑的蛋。”

宁泽川却怒形于色,转而骂起这厨子:“你当我没吃过鹌鹑的蛋?天下哪有没蛋黄的蛋,而这里头都是白的!”

在他两人争论之际,梅尧君也命人用汤匙给他盛了一个,的确是蛋的味道,也的确不见蛋黄。

厨子有几分尴尬,解释道:“贵客委实冤枉我了。这是先将蛋壳破开个口子,蛋清蛋黄一并倒出,再挑出蛋黄,独把那蛋清又倒回壳里,上锅煮熟,如此便成了。”

宁泽川又问:“蛋壳破了个口子,蛋清怎么没漏出来?”

“这也不难。一是要将缺口朝上安置在锅中,文火烫熟;二嘛,我在那缺口上蒙了块菜叶,不让蛋清被煮得漫出来。”

宁泽川沉思片刻,方点头道:“倒也说得通,那我便当你没骗我了。”

厨子也赔笑附和道:“自然自然,哪敢骗人?”

说话间,宁泽川又“大动干戈”,一连挟了好几个“明月”,还体贴地分了一个到梅尧君碗里,指着它说:“论食补,大夫我可是小有所成。我观梅公子你脸色苍白、眼底发青、脚步虚浮,脾气还挺大,应是近日彻夜难眠、肝火大盛所致。这蛋刚好对上你的症状,回去叫厨子再做一些,保管蛋到病除。”

梅尧君尽管不懂医理,却也听得出这颠三倒四的话不过是一派胡言、不足为信,皱眉道:“大夫,你是醉了罢?”

宁泽川道:“我今日是多饮了两杯,这酒又烈,大概是醉了。不过不打紧,就算我说了什么胡话,也不过入了你我二人耳中,而大夫我可是梅公子你的救命恩人,你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反过来用这一时失言编排我什么不是罢?”

梅尧君只觉得他越发疯癫,勉强陪他用完这一餐,便叫沉檀宫的使者将他带走,然后心事重重地独自走回房中。

梅尧君细下一想,发觉此事着实有些怪异:这位宁大夫虽是不正经了些,但总不该荒唐至此。他将这位疯大夫的话又反复回忆几遍,却越想越是害怕。宁泽川反复叮嘱这道清风明月正好对他肝火大盛的病症,医理上是绝说不通的,那便该是另有所指;而他最近烦忧的源头是初九,宁泽川大约也明白一二。难道他要问的,答案便在这道菜里?梅尧君细想之下,那条刻意隐藏的脉络逐渐清晰可辨。

他重重一拳敲在回廊栏杆上,对靠近的谢纯玉道:“初九已经离开沉檀宫。”

谢纯玉有些讶异:“公子的意思是?”

梅尧君眼眶发红:“去找!”

“好,”谢纯玉犹疑道,“只是人海茫茫,又渺无踪迹,恐怕得费些……”

“无论如何,”梅尧君打断他,“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声音冷得令谢纯玉都忍不住发憷。

谢纯玉看向梅尧君,后者的脸上有分明的狠绝之色,浸在廊下的阴影里,与平日判若两人。

宁泽川回到沉檀宫,有人传话,说江白要见他。

一见面,江白果然是询问他今日与梅尧君见面,是否过了关。

宁泽川笑道:“宫主,天底下的事,哪桩您不知道,我猜我与那位小公子的每句话您都打听到了,何必再来问我一遍?”

江白摇头道:“宁大夫抬举了,眼前就有一事,本座不解,那便是重伤的初九是如何打晕你,逃了出去。”

宁泽川的笑险些挂不住:“我之前不是告诉过宫主,那小牛鼻子恢复得很快,估计是在你我面前装虚弱,就为了等这个时机!”

江白沉声道:“你的解释,本座已经听得腻烦了。不管初九是如何逃出,总之,这件事必须瞒住梅尧君。”江白意味深长道,“还得辛苦大夫了。”

宁泽川干笑两声,道:“不辛苦,不辛苦。”退出房门。心想,初九这蛋黄倒是做得滑溜,可惜他这片青菜叶不得不被放进蒸锅。偶尔想做一回好人,却落得这般下场,以后绝再不招惹这种麻烦上身。

作者有话要说:

☆、苏醒

这个春天尤其冷,明明是快出正月的时候,还天寒地冻得好似三九天里。空中层层压压的云层,像个灰布口袋,整块大地都被置入其中。午后甚至开始下雪,先只是漫天粉尘般的濛濛景象,像从灰布口袋外滤进了面粉,到了傍晚,那雪花便有指甲盖大,斜斜、急急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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