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中历来将走水视为大凶之兆,皇帝听闻之后也亲自过来,安抚了章昭仪一番,又令人去查究竟是如何起的火。
苗倾颜听得这个消息,也惊得六神无主。
因着临时突发的状况,众人都手忙脚乱,全然不可能再有那个心力去趁乱再往正殿里藏点什么。这一回证据没了,章昭仪又受了惊吓,慕容铎因着怜惜新宠而直接定了那宫妃诬告之罪也十分顺理成章。若她直接把自己也咬出来,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哪知章昭仪却直接将人给拦下了,并且同慕容铎道:“想来是哪个宫女无心之失,所有证据尽都烧没了,查了也不过是听她们互相推诿罢了,倒不如就别深究了,权当是给妾身积点福祉。”
若依着慕容铎的本意,行事不周以至酿成灾祸的宫女,宁肯错杀也不该留着,直接都打杀了也未尝不可。然而这一场虽然闹得厉害,但其实并无人员伤亡,而章昭仪的话又令他心内有所触动,便就此作罢。
无人在他面前提起搜查压胜之物这一节,甚至连章昭仪也绝口不提。
苗倾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宛如成了惊弓之鸟,再不肯出手。而章昭仪原本凭位份并当不得一宫主位,可这一遭受了惊吓,兼之玉藻宫本就没有高位分的妃子居住,慕容铎便亲自下令叫她搬进了正殿。
如此荣宠,终于令那些安逸惯了的宫妃们切实地感受到:这后宫之中,怕是要变天了。
第二日苏仁下了朝之后,便接到了慕容云笑派人传来消息,说有事想要同他商议,他原本不欲在明面上同太子一派走的太近,然而又联想到今日宫内那些匪夷所思之事,便还是应下了。
行至中途,却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妃娉娉婷婷地往自己方向来,他假做没看见,回身便绕了另一条路往景仁宫去。哪知在下一个路口,又见了她,这回却是离着更近了。
苏仁索性不再躲,好整以暇地站在路边等着,直到那女子走近,才道:“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可是不认得路?”
章昭仪笑道:“督公这话好没良心,是我特意来寻你,有些话想要同督公一谈呢。”
苏仁挑眉,“这就不巧了,下官今日有公务在身,忙完了宫里的事儿即刻便要回东缉事厂去,还请娘娘稍候些时间,改日再谈罢。”
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章昭仪却不恼,她抬起手中的美人团扇掩住半边脸,笑着道:“我自认从来没得罪过苏厂督,就不知你为何总要针对于我,每天想着这事儿,茶不思饭不想,今天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哪有什么公务是需要去找一个公主来商议的呢,不过就是不愿意搭理她罢了。
她这话说的唐突,苏仁不知何否地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只见那两个随行的宫女都神色淡漠,对自家主子的言辞毫无反应。
那样子,如同中了蛊,失了心神,全凭别人控制。
苏仁见她掩面而笑,声音婉转清脆,一双眸子里却全是歹毒,便道:“拜月教这样的歪门邪道,一旦招惹上了,就如同踢了路边的疯狗一般,甩也甩不掉,麻烦的紧。这话你应该深有体会罢,瑶光圣女?”
章昭仪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也被一并骂了,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瞧你也不该是个正人君子,怎地说起话来跟戏本子里的老道士一般没趣。”
苏仁冷哼一声道:“你若只是想在此处安身立命,我也没心思管,可若是你要打什么歪主意,也别以为凭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别人就奈何不了你。”说罢,也不行礼告辞,一甩衣袖转身又向景仁宫的方向大步而去。
待他走远之后,章昭仪渐渐收敛了笑意,轻轻道:“我乏了,这御花园也没什么好逛的,这就回去罢。”
她说完这话,身后的宫女们这才如同睡醒了一般,一面点头应着一面也有了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搞事ing
第60章 破绽百出
而此刻,厂督府内; 陈青鸾刚要出门去; 却被那位便宜姐姐给堵在了门口。
她还是一脸畏畏缩缩地模样; 却是半步也不让; 对陈青鸾道:“我……我知道你在阿仁身边说得上话; 有件事我没法直接同他说; 但是请你一定要帮我。”
这苏锦娘宛如透明人一般在府里待了几日,陈青鸾都几乎要忘了这个人,可如今看来,她能挑着苏仁不在的空隙来找自己; 这女人绝非是看上去那样的胆小畏缩。
更何况,能在青楼里混迹多年,甚至还能赎身从良; 又怎会是全无心机之人。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苏锦娘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平日里有下人不懂事短了你的东西?”
苏锦娘连连摇头; 神色有些不耐; 似乎觉着这个一脸温柔没什么主见的小娘子根本扛不起偌大一个厂督府当家主母的担子。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我进厂督府之前; 曾有一个大仙替我算过一挂,她说我要找的人若是年内还留在秦岭以北,定然会有杀身之祸,若要解这劫难,便要终身都生活在南地方可长命百岁。”
陈青鸾哑然,她努力憋着叫自己别笑出声,一脸为难地道:“老爷乃是朝中肱骨之臣; 哪可能说走就走,况且那些走街串巷给人占卜算卦的,多是信口胡诌骗人钱财,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是实在不放心,去庙里拜拜就是了。”
苏锦娘见她全然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见到四周的下人们也都偷眼往这边看,心里莫名一紧。
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而她自己呢,虽然苏仁是把她带进了府来,然而她这几日跟下人试探着搭过几次话,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且什么都不告诉她,半是服侍半是监视,仿佛是软禁了一般。
而这陈青鸾虽看着软和,但是过往的事迹她也曾听过一些。好好一个女儿家,嫁给个太监,还不是图了这权势富贵,哪能有真心在,她自然是不肯叫苏仁急流勇退,离了京城是非之地了,怕是之后自己想要直接同苏仁说这事儿,她也会吹枕边风去,叫苏仁别听自己的。
想到此处,她看向陈青鸾的时候目光中便多了几分警惕,便强笑着道:“许是我多心了,耽误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你且忙你的去,别在意我,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陈青鸾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叫出了影卫道:“方才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立刻去禀告给督公,有胆子在背后咒他的,肯定不是寻常的江湖骗子。况且,脑子正常的人,也不会别人跟她这样说,便照单全收罢。”
而此时苏仁还在宫内,并不知道自家府内又出了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到了景仁宫内见了慕容云笑,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几个月便要窜高一些,人也比从前瘦了些,精神倒好,并不显得憔悴,竟流露出几分难得在女子身上能看到的干练来。
她见了苏仁,随口聊了几句后,便遣退了下人,说起了近日内宫内的状况。
虽然近段时间苏仁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处,然而她所说的,也是大体知晓。而还有一些,乃是她同太子私下的沟通,以及关于苗太后与苗皇贵妃的。
“她们最近明着不敢在做什么,可是暗地里没少打些歪主意。而且还插手了太子太傅的人选。”
苏仁道:“皇上自然心里有数,应该不需担心。”
慕容云笑定定地注视了苏仁半晌:“若换了是你,明知道有人天天在暗中算计着,想要拉你下马,你就能一直容忍着吗?我想苏厂督应该不是这样的人罢。”
苏仁心道自然是不会,若是光在心里头想想也就罢了,他还管不到别人梦里去,然而若是真敢动手,他定然要让那人后悔万分。然而却状做毫不在意,唇畔带着讥讽的笑意地道:“想要拉我下马的人,光在这京城里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哪有功夫一个个的料理。”
慕容云笑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若是有机会,你能帮本宫与太子扳倒苗皇贵妃么?”
见苏仁并没有答应,她又接着道:“她们绝不会一直同现在这样安分,皇祖母年纪大了,而且太子毕竟同她也是血脉相通,所以也许不会手段太过火,可是皇贵妃就不一样了。她有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当真就能心甘情愿地不去挣那个位子?”
“而且她能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母后,今后难保不会故技重施,就算我不为报仇,也得为了我姐弟两个的性命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