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自出世起,谢青池便一直生活在惊悸不安中,自从小身子骨就被带累的弱,通常是好一天病两天的。
谢青池时好时坏的身子,一本书通常翻不了几页就病倒了,弓箭也练不起来,好在谢家有钱有势能把他这么一个病秧子供养的很好。
一日,一位游方的术士路经谢家,他看了谢青池一眼对谢青池的父亲说:“令郎身体不好,多半是因为体内七情郁结,学习一下移情之术或暂可开解。”
于是,谢青池的父亲便重金聘请了琴师四夜来教谢青池抚琴。
四夜比谢青池大八岁,是一个样貌极为神俊的年轻人。
谢青池无比清晰的记的四夜到来的那一天,四夜从背上解下背着的琴放在备好的琴凳上,便开始传授谢青池基本的指法。
当谢青池的手指刚触到琴弦时,四夜就笑着夸赞他说:“青池,你抚琴的天赋高的吓人,像是带了几十年的造诣来的。”
谢青池当时心里暗想:“莫非本少爷当年做猪时,那猪蹄都是按着抚琴的指法走路的?!”想到此处,谢青池便再也忍不住了,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过了约半天后,谢青池便渐渐信了四夜的话,他要么是个天才,要么便是带着前世的造诣来的。
谢青池的琴抚的实在太好,每当他抚琴时,那藏匿在九霄中的云雀便都会从云层里探出身来,栖在谢家的宝树上听他抚琴,就连那水中的各类大小鱼儿,也约好了似的在莲叶间跳来跃去的,似在和着他的曲子的节奏起舞。
谢青池问四夜说:“四夜,你为什么总是背着琴?”
四夜笑着回答说:“我喜欢抚琴。”而后叹息一声道:“可是天赋在哪,喜欢却终登不了大雅之堂。”
四夜的剑舞的很好,有时候谢青池抚琴,四夜便和着谢青池的琴声,在旁边舞着剑。
谢青池手指在琴弦上跳跃着,他抬眼望去,直觉得四夜仿佛就是他琴弦上的音符。
四夜对谢青池很好,平常除了教授谢青池抚琴外,四夜还总是想尽各种办法让谢青池开心,自从四夜来了谢家以后,谢青池的身体状况便开始有些好转。
四夜还亲手给谢青池做了一辆轮车,这样他就可以推着谢青池去任何谢青池想去的地方了。
谢青池十二岁的时候,四夜开始教他弹奏一首名叫做《桃花水》的曲子,四夜告诉谢青池说,这是一位仙人的天鹅绝唱。
谢青池一遍一遍的弹着,四夜却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摇头,他对谢青池说:“青池,虽然你的琴艺已无可挑剔,但是你的琴音里少一味感情,要知道琴之动人之处全在乎情也。”
谢青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 5 章
五月半,架上的荼蘼花已开始渐次凋零。
谢青池的堂妹谢青漪,正坐在荼蘼架下绣她的衣服。
小丫头息儿正在一旁捧针线箩筐看的入迷。
谢青池走过时,用扇子轻敲了一下息儿的脑袋说道,“小心点,这蝴蝶快要飞起来扑人啰!”息儿一惊,手中的针线筐差掉落。
谢青漪抬起头来,语中假嗔道:“原来是青池哥哥!你又来捣乱了。”
谢青池含笑道:“怎么做的这么好,是要留做当嫁衣吧?”
谢青漪正要回答,谢青池的堂兄谢青涟此时正站在屋檐下吃枣,听到此处,便讥讽的笑道:“怕是连二十岁也活不到,谁会娶她!”
谢青漪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她把手中捻着的针国轻轻放下,轻笑道:“那我便到奈何桥时穿,再说,别当我不知道,你未必活的比我长!”
谢青漪后半句话刚吐出口,心中便有些后悔,她想起后天便是谢青涟十九岁的生日。
谢青涟被戳中了心痛处,把嘴中的枣核吐了出来,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冷笑道:“那倒也未必呢!”
这两日光景过的又忙又快。
谢府的人都□□动起来准备谢青涟的生日,过了十九岁生日就要行弱冠礼,是个大日子,近亲密友都要来道贺的,席面要摆,场面自然也要装。
忙完两日的准备,到了正日子却更要忙乱。
从早上起,送礼道贺的便络绎不绝,来的人虽多,能与正主儿照上面的却无几,多数不过远远的瞧上一眼,安排吃一回流水席便谢客了。
至直过了午,真正的大席面才开始,入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大席面自然也与流水席面不同,并没有什么俗宴通请的鼓乐班子,只是由按客人的要求由谢家的几位杰出的子孙出来演上几支节目娱兴而已。
首先是谢青池和四夜出来演了一回琴,二人刚出来时,席面上正喧嚣声不止,待四夜的手指轻拂了一下琴弦,只听铮的一声,人群便瞬时寂静了下来。
曲子开弹时,鱼跃花飞,令众人惊叹不已。曲子奏到一半时,天上不知从那里飞来了一群云雀,乌压压的栖在前厅,还有一些在空中蹈飞不已,样状似是沉醉曲中,直把厅口的光线压暗下来。
一个无心赏乐的吃客于是大叫道:“快掌灯,天怎么突然黑起来了,这怎么看的见吃东西!”
谢青池与四夜对视了一下,右手指抚了一回琴弦,一曲弹罢,云雀散去,游鱼归水,人们的心却还似乎浸泡在刚才优美的曲中,连该有的礼貌性的赞叹也忘了。
至到谢清漪出来表演她的水墨画时,众人才回过神来,连连赞叹谢家公子琴技超凡。
谢青漪画的一幅水墨,亦甚是出彩,惹的人们交口赞叹了一回。
最后压轴的是,寿星谢青涟的双管齐下《山水寒梅图》。
桌上早备好笔墨水彩,只见谢青涟挽起双袖,双手各执一管,笔尖在墨中轻轻蘸过,双管一时齐下,一手绘梅枝,一手染红梅,众人远远看去,竟好似一株老梅在纸上活了起来,一边抽枝,一边展瓣,人群中不禁发出一阵赞赏之声,连称谢青涟手下之梅,真可夺造化之功。
谢家上下皆是一片欢喜,为有这样的儿女觉的脸面上增光不少。
唯有谢老太爷皱着眉头,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他一边泯茶,一边想,“为何我谢家,这出类拔萃的三个孙儿,都是杂毛,到底是我谢家没福,还是他们命薄呢?!”
想到这里谢老太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喉咙里便磕出一口血来。
第 6 章
谢家祠堂里所有的人都静默着,只听得见中厅里火炉上的药正咕嘟咕嘟的熬着。
丫头把棕色的药汤秕了出来,盛在一只洁白的瓷碗中,用案子端到谢老太爷面前,谢老太爷看了一眼,略点了一下头。丫头又把药端到谢青涟的父亲面前,谢青涟的父亲颤抖着双手接过案子,泪水早已在眼中婆娑。
谢青涟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站在厅正中央,从袖中猛然掏出一把匕首来,指向众人,口中大喊道:“谁也别想让我喝下那该死的逍遥汤!”
谢青涟的父亲往前进一步,谢青涟便被逼的往后退上一步,直又退回到了人群里。
谢青涟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向父亲问道:“爹爹,人常说,虎毒且不食子呢,您不要逼我!”
谢青涟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药案递到谢青涟面前,道:“爹爹心里也舍不得,但家法如此,孩儿你便喝了吧!”说完他背过脸去,凄声道:“孩儿,谁让你生在咱家!”
谢青涟再没说话,两眼直直的看着案上的药碗,却并不接手,谢青涟瞧着棕色的药汤里映照出一双双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睛。
突然,谢青池把手中匕首一下子猛扎向自己的心口,他喉嗓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哽咽声,又像狂笑声,声音在谢家祠堂里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不闻了。
谢青涟的母亲早从后堂冲了出来,扑倒在儿子的尸体上恸哭起来。
谢老太爷皱着眉头站起身来,他向人示意,让人赶快将谢青尸体从祠堂里抬出去。
谢青池当天晚上便发起病来,烧的说着胡话。请来的大夫,摸完谢青池的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