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人头攒动。泽北荣治混入其中,头戴深灰色开衫帽子,下半张脸躲进口罩。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正目不斜视地盯着距离他五米左右的宫城良田——此时,是宫城转来山王工高的第三周整。自他转学第四天起,泽北便以顺路为由,坚持每天放学跟他一起走。但今天,他却一个人寂寞地走在前面。泽北戴着帽子和口罩,目不斜视,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泽北决定要强奸他。
泽北知道这个决定不太好。首先,他们是同班同学,可以一起打球、吃午饭、上厕所那种。其次是道德约束,人不好强迫他人做不情愿之事。最后是法律不允许。但是法律中包含未成年人保护,通常情况下,强奸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几乎没有。道德约束对他向来不起作用。至于同学关系——陪他打球、吃饭、撒尿的大有人在,实在不缺宫城一个。
泽北从未想过和宫城发展成任何意义上的亲密关系。一开始,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矮小的、脸上始终恹恹的转学生有着普通的留意。沉默、拒人千里,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高兴和难过。无论是送他零食饮料的人,抑或打翻他的饮料把他堵在墙角的人,他都毫无反馈、一视同仁。就这样泽北对他产生了好奇。
倘使面对真正突如其来的暴行,他是否也能照单全收?课堂上,泽北坐在宫城后桌,日复一日地肖想着他在面对暴行时可能做出怎样的反应。锋利的恐惧将沉默骤然划破,露出失措、受挫、屈辱和痛苦。激烈的情绪一股脑地绽放在他脸上,那张恹恹的、虚假的脸会因此而变得生动。接着,再于绝望当中极速走向枯萎。
曲卷的发尾和干净的后颈是泽北肖想时永恒的背景。在这样的背景下,暴行几乎是理所当然地朝着侵犯的方向转变——决定将绮念落实以前,地点也已经选好了。宫城回家有一条必经的胡同,正处监控死角,臭气熏天,里头发生点什么都不稀奇。
即使他们是同班同学,前后桌,放学一起走,偶尔还会相约打球,但是关系却始终没能从同班同学更进一步——宫城用一视同仁的态度将自己与环境主动割席,如同一颗游离在岸边的石子,任水拍打、行人经过,他可以被拾起装进许愿瓶,也可以被脚尖随意踢着走。
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在此之前,泽北从未具体产生过要伤害某个人的想法。或者说,是从未关注。他几乎不关心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事。笑容之于他更像是一种便利的通行证。他擅长给人留下阳光、开朗、热情,主旋律的好印象。但是他并不清楚,宫城对他的印象是否也是如此。
他和宫城聊天,宫城只是回答。他约宫城打球,宫城也只是参与。宫城不拒绝也不热衷,仿佛一具没有情绪的空壳。示好无果,而对一个人好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对一个人坏就有多轻而易举。
试探了一周之后,泽北坚定地选择了更便捷的这条路——这条他和宫城并肩走了两周多的放学路,今天将要成为他通往罪恶的路。
双手插在口袋,攥紧用来做案的工具,口罩里的哈气顺着缝隙熏红了眼睛——他有点紧张,毕竟他从未做过如此下三滥的事。更多的还是兴奋。很期待,毕竟那些在他脑海中反复预演过的画面,再过五分钟,三分钟,一分钟——再过三十秒,就可以彻底变现。
打从看见胡同口那一刻起,泽北便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直到宫城踏入转角的一瞬,他一鼓作气,以在赛场上驰骋的速度,借着惯性和场地狭窄的优势,在人回过头以前猛地扑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那么零点零零几秒他错觉他们是飞在空中——然后,泽北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和他心里崩断的弦,和他们交叠的身体一起——砸向大地。
宫城回家有一条必经的胡同,正处监控死角,臭气熏天,里头发生点什么都不稀奇。他每一次走进去都在想,会不会有人突然从身后扑上来?殴打他,或者别的什么——什么都好。但是始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冲绳来搬到秋田以后,他和母亲的语言都像是随着宗太永远留在了冲绳的大海。可笑的是这份沉默反而使得他们看上去情绪都颇为稳定。同样看似稳定的还有他的校园生活。
他在学校是非常默默无闻的类型,却因为转学生的身份,无端碍了一些人的眼。比如,他举着矿泉水瓶喝水,被身后的人撞到胳膊,或者书包掉在地上,被假装路过踩几脚,再或者,干脆被堵在校门口,警告他别太装模作样,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但也就是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小事。
每当宫城接触到这些微妙的恶意的时候,心底便会隐隐地感到某种难以名状的烦躁——明明他不想和他们计较。明明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后,宫城意识到了——问题就出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夺过水瓶兜头淋他一身,没有将他的笔袋扔出窗外或者扔进厕所,没有在他还手以后持续不断地来找他麻烦——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渴望一场灾难。一场难以估量的、毫无道理的、从天而降的灾难。他希望有人能够搅乱他看似普通而平静的生活。但他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想得到关心?自打宗太离开,他决心早早成为一个无需操心的小孩。这使得他很难成为主动惹事生非的那个。
他姑且没有经历叛逆期——也许渴望灾难就是他此刻叛逆期的表现,又也许他单纯就是无聊。后来,他又发现,这种想法其实并不稀奇——世界之大,无病呻吟之多,悲伤甚至可以被用来吹嘘、炫耀和攀比,仿佛为人生谱写了一段浓墨重彩的篇章——宫城并没有产生这种虚荣心,但他却还是带着对灾难的莫名渴望,开始去留意周遭那些横行霸道的小团体,试图从中拨出一根能够点燃他生活的引子。
可惜,作为长期欺凌排挤的对象,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大家都更倾向于去挑选那些长得“丑”,性格“唯唯诺诺”,乃至有一些先天“缺陷”的人——这些与生俱来的特质承载着太多社会共识带来的恶意,校园霸凌是纯真无邪的孩子们以人之根本开发出来的最轻松快乐的游戏。大家都不愿意真正花心思在一个缺乏情绪表达的人身上,众矢之的注定不会轮到他。
但——幸运的是,宫城仍旧从中顺利拨出了那根引子。出乎意料的,不隶属于任何横行霸道的团体,反倒是擅长对所有人释放善意,喜欢身体力行地告诉大家“我值得信赖”的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在有心观察周围以前,宫城就对泽北荣治有所察觉。他可以说是班上人缘最好的一个——日本第一,冉冉升起的篮球界明日之星,长得帅,开朗,对谁都笑,擅长赢得关注与欢呼。但在宫城看来,他那千篇一律毫无破绽的笑容却像是一种包装和表演。
他并不了解泽北。即使他们同班,前后桌,回家顺路,偶尔还会一起打球,但是关系却始终没有因此要好到成为朋友的地步——不排除是他主观上的想法。被迫来到新环境以后,他没有和任何人成为朋友的打算。他对生活毫无展望,像一具被打捞上岸被迫行走的浮尸——而距他观察,泽北多半也是一样。
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蕴含着与他所展现出的待人形象所相应的柔和,相反,倒像是一把冰冷锋利的手术刀,能在他需要的瞬间,剖开宫城、剖开所有人。
当然,仅仅以眼神去判断一个人未免有些草率了。事实上,直到今天被泽北跟踪、扑倒的上一秒,宫城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者方法去试探他,以做自己判断的佐证。
身后小心翼翼、放轻放慢的脚步声混在人群当中竟然出奇的清晰。每一步,都踩在宫城怦怦跳动的心脏上,每一步,都连成一条线,将泽北鼓鼓囊囊的背包、去亲戚家的借口、以及种种冰冷的眼神全部串联起来。每一步,都踩在他普通而平静的生活之上,直到泽北开始奔跑,扑向他的那一刻——裂缝集体产生,世界地动山摇。
倒地的瞬间,膝盖和肩胛骨传来一阵钻心剧痛。泽北似乎为确保万无一失提前练习过无数次。趁着他无从反应之际,便迅速爬起,利用全身重量骑住他的背,接着向后并拢他的手腕,用绳子顺时针绕了七八圈,再打出一个漂亮的结。
一路上,宫城生怕打草惊蛇不敢回头确认,此时的姿势和角度,已然是无法回头了。紧接着,他更是彻底失去了看清那张脸的机会。
泽北用力摁住他的后颈,掏出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虎口抵在他的左侧动脉,他的动脉开始史无前例的高速跳动起来——他是如此期待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分明都是他在自投罗网。但是他并不清楚泽北具体要对他做些什么,那种既害怕又兴奋的感觉,也让他更加充分地认识到自己的扭曲。
视觉的丧失使得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了。身后压抑粗重的喘息声铺天盖地。不远处的垃圾桶散发出馊水的臭味。清晨落下的雨尚未干涸,风舔过他沾上污水的皮肤,他感到虫咬一般细微的发痒。
泽北继续动手扒开他的裤子。宫城没有太多惊讶,他们无冤无仇,对方大费周章总不会就为平白无故揍他一顿。他激烈地挣扎起来,如同咬住饵食的鱼,愿者上钩后毫无作用的弹动着。
校服裤子不是很好脱,泽北轻轻松松将他制住,解扣子倒是花费了挺大力气。拉链干脆被他扯坏了,锁头隔着内裤卡住宫城的包皮,宫城在痛苦中大叫出来,想要凄惨地蜷缩成一团,却连如此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泽北用一只膝盖抵上他的后腰,两只手齐心协力,牛仔裤连着内裤被一并扒到脚踝。宫城叫完这一声,才想起嘴巴除了喊痛还能说话似的。强忍着颤抖似的开口:你是谁?你想做什么?——当然,他是明知故问。
与挣扎的性质相同。他所做出的与内心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画面更加有趣、让这场灾难更加充实。泽北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准备的这样充分,宫城想让他得到应得的成就感,也算是对他成全自己长久以来的渴望报以感激。
或许他可以试着大声呼救——考虑到这里虽然偏僻隐蔽,到底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动静太大,真招来什么人打断泽北就不好了——而就在他犹豫权衡之际,泽北的沉着果断却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堆在脚踝的裤子和运动鞋一起被脱掉了,下一秒,宫城的嘴巴便被一团棉布塞住——是他的内裤。这令他感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屈辱。他彻底失去了求救的机会。开诚布公的股间迎来一阵陌生的凉意,抹了润滑油的手指如刺刀猛地抠开肛门的褶皱。宫城仿佛变成了躺在实验室等待被剥皮的牛蛙,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他狠狠地抽动着——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危险将至。
原本充满表演性质的挣扎逐渐变为由衷的本能。然而,口中的内裤却将他的叫声全部阻断在喉管。
眩晕里,宫城徒劳地瞪大眼睛。世界只有永无止境般的黑。
没有秒表计时,感觉不精准。但从他扑倒宫城到手指插进对方屁股里,最多不超过七分钟。
这显得太猴急了。让本该循序渐进的乐趣消减了一部分。但是不这么做,又容易出纰漏。看着矮矮小小一个人,球场上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泽北都了解。万一给他机会真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