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间,叶轻霄的喃昵低语飘然入耳,却听得不甚清淅。叶辰夕回过神来,凑近细听,细碎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传来。
“辰夕……别喝……酒有毒……别喝……”
叶辰夕闻言心中一暖,望向叶轻霄的眼神柔和似水,并伸手轻轻抚摸着他那柔滑如绸缎的长发,在他耳边低语:“皇兄,我没事,那酒奈何不了我。”
是的,因为当年那杯毒酒是他故意喝下去的,为了叶轻霄。
在举行冠礼之前,母亲一直显得焦燥不安,怕叶轻霄就此脱离她的掌控,怕失去下手的机会。他看出母亲的心意,暗暗提高警剔,不肯轻易离开叶轻霄。
然而那天父皇召见,他无法抗命,只得留下贴身侍卫苏世卿暗暗守护在叶轻霄身边,并再三叮嘱苏世卿一定要小心,若发现异状,不论何时何地,立刻禀报。
在七星殿与父皇谈话时,他一直心悸不止,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他暗暗着急,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父皇。好不容易熬到谈话结束,他匆匆走出七星殿,一眼便看见守在殿外的苏世卿。
他心头一跳,冲过去劈头就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皇兄出了什么事?”
苏世卿已跟在叶辰夕身边多年,曾遇过不少突发状况,对一般的事情总能应付自如,如今已极少有事情能使他表现出焦燥。然而,眼前的苏世卿却一改常态,无法掩饰脸上的焦急。
“禀殿下
,秦王殿下的贴身内侍张荃带了自酿的青梅酒给他喝,臣觉得他选的时机太巧,于是暗暗去打探,发现这酒并不是他自酿的,而是在珑妃娘娘那里拿来的。但臣不好出面阻止,只得来找您。”
叶辰夕闻言,心里如遇惊雷,双脚比大脑更先作出反应,匆匆下了汉白玉台阶,急问道:“他可有喝?”
“秦王殿下在画丹青,臣离开的时候还没喝。”语毕,苏世卿顿了一下,又在叶辰夕耳际低声说:“臣还查到,张荃的侄儿在五天前失踪了,只怕和此事有关。”
叶辰夕神色骤变,也不上轿,转身向玲珑殿疾奔而去。空洞的脚步声响彻天际,他的心跳如雷,猛烈得仿佛随时要跳出胸膛,甚至让他有种剧痛的感觉。冷汗沿着后背慢慢滑落,很快便沾湿了他身上的衣衫。
轻霄……轻霄……不要喝……
他不断在心里呐喊,张开嘴却只能发出急速的喘息声,张狂的风掠过他那汗湿的身体,让他遍体生寒,他虽然脚下的动作极快,但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玲珑殿已近在眼前,他不敢停歇,冲进叶轻霄居住的天海阁,从半掩的莲窗里看见叶轻霄站在案前沉思,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碧玉酒杯,几滴酒液随着他不经意间轻晃的动作而洒落,虽然色泽漂亮,却让叶辰夕心惊胆颤。
他呼吸一窒,像疯了般冲过去,夺过叶轻霄手中的玉樽,疾声问道:“你喝了没有?”
叶轻霄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抬头看他,神色讶异:“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你到底喝了没有!”叶辰夕已心急火燎,声音陡地转高,神色也十分不耐。
无奈叶轻霄不懂他的心思,还不解地反问道:“喝什么?”
叶辰夕闻言,几乎要急疯了,连眼角亦已泛红,颤声道:“喝酒!就是这酒,你喝了没有?”
“我还没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落在叶辰夕耳中却似仙音,让他那紧绷的身体在一瞬间放松下来,几近虚脱,甚至连手中的酒杯也差点握不住。
那一瞬间,他对上叶轻霄那疑惑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母亲暗杀叶轻霄已不是一两次的事,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但他们却一直没撕破那层薄纸,宁愿暗中较量。
这次母亲失手了,可下一次呢?他是否能再一次幸运地为叶轻霄化解危机?
思索至此,
他又觉如坠冰窑,心里百转千回,终于下定了决心,唇畔泛起一抹张扬的笑意,朗声道:“我刚从父皇那里回来,口渴了,这杯酒给我喝。”
“不要喝!”
当叶轻霄伸手夺他的酒杯时,他已喝了一小口,尚来不及品尝那酒的味道,下颚便被叶轻霄捏住,耳边响起叶轻霄那着急的声音:“吐出来!”
他心头一颤,原来……叶轻霄早已知道这酒有问题……
他早该想到的,张荃看着叶轻霄长大,此时要毒害叶轻霄,又岂能做到毫无破绽?只要张荃的言行间有一点点不自然,叶轻霄便能察觉。
叶轻霄已经长大了,也许根本不需要他的守护。然而,他还是想用尽一切去守护这个藏在他心中多年的人,即使代价是伤害自己。
那次因为他“误服毒药”,使他母亲投鼠忌器,在举行冠礼前都不敢再向叶轻霄下毒。他用服毒作为代价,为叶轻霄换取了一时的平静。
然而当时那种如坠入万丈深渊的恐惧感,直至今天,他都无法忘怀。
猛然回过神来,他把目光投向眼前那张素静的睡颜,心中无限感概。多少年来,桃花依旧,他们兄弟俩却改变了许多,已难得说几句不经修饰的真心话。为了天下,为了若隐若现的杀母之仇,为了许许多多,纵有相同的理想,却不得不错开脚步去走。
叶轻霄只知道他变了,却不知道他为何改变,他自己却心中明白,因为有了欲望——和叶轻霄并肩笑看天下繁华的欲望。
他用手指轻轻描绘叶轻霄的眉目,目光顺着指尖落在那人笔墨难绘的眉目上,柔情万千,最后忍不住凑过去吻住那鲜艳欲滴的唇,由小心的□到冲破牙关,与那软滑的舌尖追逐,激烈的情潮一波波袭来,弥漫全身,下腹更是肿涨得难受,他不由自主地把双腿间的骄傲抵在叶轻霄的大腿,轻轻摩擦,但那简单的动作却无法舒缓他的欲望,反而□焚身。
就在他几乎要失控之时,门外响起了朱礼那淡漠的声音:“殿下,醒酒汤已经煮好了。”
叶辰夕顿时清醒过来,匆匆放开叶轻霄,整理衣衫,然后反复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再下榻开门,接过朱礼手中的醒酒汤,说道:“今晚有本王在,不需你守夜。”
朱礼犹豫片刻,才低声答道:“是!”语毕,他便退了下去。
叶辰夕关上门,回到榻沿,先把醒
酒汤放到案上,再小心翼翼地把酒醉的叶轻霄抱进怀里,在他耳边柔声唤道:“皇兄,喝醒酒汤了。”
叶轻霄已坠入梦乡,闻声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却没醒过来。叶辰夕见状,又再轻声唤道:“皇兄,你今晚喝了不少酒,若不喝醒酒汤,明天起来一定要头痛,快把这醒酒汤喝了吧!”
叶轻霄还是轻轻蹙眉,没什么反应,叶辰夕又耐心地唤了几声,叶轻霄才缓缓睁开眼睛,仍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
叶辰夕把醒酒汤凑到他唇边,温声道:“趁热喝了吧!”
叶轻霄就着叶辰夕的动作慢慢喝,等喝完整碗醒酒汤,他已清醒了不少,当他意识到自己整个人窝在叶辰夕怀里时,身体蓦然一僵。
若是平时,他一定立刻挣脱,但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梦,他便贪恋起这具身体的温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叶辰夕无恙。
叶辰夕为他故意服毒,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痕,即使事隔多年,他仍然无法忘记当时的担忧和失措,那种感觉经常在午夜梦回中折磨着他,醒来之后便无法入睡,独坐到天明。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眉目温柔,让他那惊惧的感觉慢慢平息下来。待叶辰夕放好瓷碗,他便趁机挣脱了叶辰夕的怀抱,说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叶辰夕应了一声,紧挨着叶轻霄躺了下来,叶轻霄静默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辰夕,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以后不许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