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1 / 2)

>无哀色。

薛凌云静静地立于城外隐蔽处,注视着父亲的尸体,双拳紧握,藏于斗蓬内的手臂青筋暴突,心若寒烬死灰。

原来西北大营的异动只是饵,楚傲钦派他赶赴西北平叛,正中了楚傲寒的调虎离山之计,等他发觉之时,狂澜既倒,正统派君臣或惨死于阙下,或饮刃于宫室,骨殷血碧,徒留几声嗟叹。

忽地,身后有人悄悄靠近,薛凌云用手按住剑柄,屏息以待。直至左焰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他才暗松一口气,缓缓放下按剑的手。

“少爷!”身穿斗蓬的左焰来到薛凌云身旁,轻声叫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带着以尘回科尔什去的么?”薛凌云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声色俱厉。

左焰垂下头,语中带着愧疚:“当属下赶到紫韵府的时候,墨以尘殿下已经不见了。我想……可能是楚傲寒把他藏起来了。”

“你忘记自己曾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以尘,如今你毫发无损站在此地,以尘却危在旦夕!”

面对厉言疾色的薛凌云,左焰沉默片刻,才答道:“墨以尘殿下乃圣珈族的族长,楚傲寒御宇日浅,朝局未稳,绝不会在此时自找麻烦。少爷的处境却不同,少爷是楚傲寒的心头大患,命悬刻漏,我怕少爷自投罗网,所以才在此地等待少爷。”

薛凌云闻言,终于冷静下来。如今城中风鹤惊惶,楚傲寒必定料到他放不下墨以尘,所以才把墨以尘藏起来。他就算能救出墨以尘,却要连累墨以尘冒霜犯露,朝不保夕。

墨以尘的身后有圣珈族,楚傲寒必定不敢妄动。

此时,薛凌云的脑海清睿空明,权衡一番,不得不承认把墨以尘交给楚傲寒照顾比较好。他紧握双拳,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无奈,再把目光转向城门,向左焰说道:“身为人子,若看见父亲被阵尸于城门前而无动于衷,我薛凌云枉生为人!”

“左焰愿生死相随!”

语毕,他们各祭刀剑,朝城门飞掠而去,手中长剑化成万千芒影,倾刻间便杀了数名士兵,城门处顿时响起一阵尖叫声,百姓争相走避。

薛凌云搂住薛棋的尸体,和左焰对看一眼,飞掠到马旁,一踏马蹬,扬尘而去。

左焰上了马,张弓搭箭,朝着追过来的士兵连发数箭,弓弦响处,士兵中箭而倒。士兵们见状,心生惧意,不敢再追。

左焰冷哼一声,策马紧跟在薛凌云身后,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风尘中。

薛凌云和左焰在安葬薛棋之后,决定直奔边疆,出关暂避锋芒。

他们乔装易名,潜踪蹑足,沿途都看到薛凌云的画象,士兵们四处搜查陌生人,街头巷尾,时时惊惶。

当他们到达边城之时,已是半个月后。

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闭,他们在一户清贫人家里借宿,等明天一早便要出关。当夜,他们轮流休息,卯时一到,他们便整装出发。

左焰刚打开柴门,便见一名男子立于门外,他身上的黑袍被风吹得凌乱,却气度泱泱。

左焰微怔,此人名叫王度,幼年曾陪伴薛凌云习武,与他们感情极好,后来王度随军出征,戎马倥偬多年,如今已是名动海内的大将,负责镇守青河关。

虽然他们交情非浅,但骤经剧变之后,他们看尽了世态炎凉。京中多少曾和薛棋站在同一阵线的人,在风尘之警骤起时举扇自闭,在薛棋被阵尸城门时策马扬鞭而过,毫无悲色。

如今,春残梦断,风光非昔。薛凌云不愿意以命去赌昔日的情谊,所以决定不动声色地乔装出关。但这个人亲自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左焰的心中暗暗戒备,问道:“王度,你怎么来了?”

王度微微一笑,答道:“虽然你们沿途隐匿行踪,但百密总有一疏,凌云的气度是很难掩饰的。”

此时,薛凌云正从屋内走出来,看见王度之后,他的眸中隐隐闪过一抹异芒,却不动声色地上前搭住王度的肩膀,问道:“好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度激动地回抱薛凌云,说道:“凌云,自宰相大人蒙难之后,我日夜担忧你的安危,如今能亲眼看到你安然无羔,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如今无处可去,正想去找你。”语毕,薛凌云系好佩剑,唇畔泛起一抹笑痕。

“这正是我此行的用意。你们先躲在军营里,等风声过了再作打算吧!”

左焰一拍王度的肩

,激动地道:“果然是好兄弟!我们立刻动身。”

语毕,左焰立刻去牵马,薛凌云在原地等候,当左焰把马牵到他们面前时,薛凌云突然以一记手刀劈向王度后颈,王度瞪大眼睛看着薛凌云,身体不听使唤地往下滑。

薛凌云冷哼一声,说道:“有难莫投亲,这是铁律。我又怎么会去投靠你。”

语毕,薛凌云和左焰飞身上马,绕小路奔向城门,风声猎猎,刮在薛凌云那冷竣的脸庞,却未能让他动容分毫。

在接近城门的时候,忽遇伏兵,左焰的马被绊马索掀倒,嘶鸣一声,倒了下去。左焰在地上滚了两圈,不顾肋骨断裂的剧痛,张弓搭箭,向冲杀过来的伏兵放箭,顿时鲜血如注,哀声盈耳。

薛凌云的马在左焰后面,有了警惕,立刻提起马疆,竭力调转方向,匆忙中,马身撞上道旁的大树,落下漫天黄叶。

薛凌云神色一凛,又再调转马头,向左焰疾驰而来,急叫道:“左焰,上马!”

左焰握住薛凌云伸过来的手,借力飞跃上马,沿途搭箭,势如破竹,箭无虚发。

此时,城门已近在眼前,身后的追兵向守城的士兵急喊道:“快关城门!”

薛凌云一拍马股,风入轻蹄,如箭般朝城门翔扬而去。左焰忍着伤口的痛楚,张弓如满月,瞄准正在关闭城门的士兵,射中那两名士兵的咽喉,两名士兵双目圆瞪,应声而倒。

薛凌云眉宇一扬,毅然拔剑,剑浪雪影如潮水般攻向拦截的士兵,顿时剑雨纷纷,哀嚎震耳。

薛凌云快马加鞭,往关外疾驰而去。身后追兵如箭,喊杀声震动四野。薛凌云回首一望,百骑人马在身后扬尘而来,杀气迫人。

薛凌云在不经意间望向身后的左焰,发现他的额角泠汗涔涔,那双弯弓的手也微微颤抖,只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他双眉一扬,取过左焰手中的弓箭,箭发似流星,弓弦响处,已有两名追兵应声而倒。

薛凌云不敢恋战,策马向前,往东越国的方向驰去。士兵在身后穷追不舍,薛凌云走马弯弓,且战且遁,疾驰了一夜,转战数百里,已渐渐接近东越国境。

此时晴阳万里,黄沙滚滚,人马俱疲,薛凌云的坐骑已无法负荷两个人的重量,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一声哀鸣,力竭倒下。

薛凌云护着左焰,两人双双滚落黄沙中,

左焰撞上伤口,痛得轻吟一声,冷汗流得更急。箭已用尽,薛凌云拔剑护在身前,冷冷地看着围攻上来的十数人,寻找适当的时机夺马。

原本百骑人马,如今只被薛凌云杀剩数十骑,他们围着薛凌云和左焰绕圈,笑声越昂,偶尔刺出几枪,以车轮战消耗着薛凌云的体力。左焰此时已摇摇欲坠,只能靠薛凌云的挽扶才能站稳,他望着汗流浃背的薛凌云,说道:“少爷,你逃吧,不用再管我了。”

薛凌云却不为所动,一双明澈冰寒的眼眸紧紧盯着绕圈的士兵,加重握剑的力道。忽地,一阵铁蹄雷震由远而近,薛凌云微怔,转目望去,竟见数百骑从东越国的方向扬尘而来,为首的男子眉宇醒豁,头顶上的玉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可见唇畔一抹不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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