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释一眼看穿了邪鹫的阴谋伎俩,可是却受到蔑烛强大进攻的牵制分身乏术,心急如焚。就在邪鹫击破我身边防护罩的刹那,囚释忽然放弃了与蔑烛的对战,转过身来,对准邪鹫的胸膛攻出致命的一击。邪鹫颓然跪倒在地,大口地吐着血,向我袭来的杀气也迅速枯萎,凋落成一地樱花。
然而囚释这种不顾命的打法,让最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蔑烛大吃一惊之后,很快乘虚而入,一阵阴狠的冷笑声过后,一股巨大的神力向囚释的后心嘶啸而来,华丽的闪电紧紧缠绕住了大祭司,墨绿色的光在囚释的背上绽放如莲。
遭受到蔑烛的重击之后,囚释竟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转身向蔑烛刺出闪电般的一击。蔑烛在囚释明净浓蓝色的杀机里跪了下来,沉重地喘息着,双膝浸在猩红色血泊里。
囚释听见我痛苦的呻吟声,慌忙降落在我身旁,问我能不能撑住。他用幻术重新给我披上了温暖舒适的防护罩,就像我躺在母亲明媚的怀里。我抬起头看天空,却发现蔑烛和邪鹫已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从悬崖上逃走了。我急得大叫,让囚释赶紧去追杀。却转过头看见囚释一头栽倒在地上,屈膝而跪,双手伏地,口吐鲜血。他背上的长袍已经染满了血渍。
我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囚释已经受了重伤。刚才蔑烛那沉重一击,几乎是致命的,囚释是靠强大的神力才支撑到现在的。我扶他躺了下来,失声而泣。
蔑烛和邪鹫已经落荒而逃,弥漫峡谷上空的杀气渐渐散落,像梓檀盒里灰白色的香屑。如果他们刚才看出囚释受了重伤,我们就很危险了。这两个狡猾的神,就像盘旋在弥留者头顶的秃鹫,绝不会放过任何下杀手的机会。
囚释紧紧握住我的手,气息微弱地说,殿下,他们已经被老臣打成了重伤,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我让他不要说话,试着为他他止血,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却一直流个不停,殷红了半个峡谷。囚释很吃力地拉住我的手,制止了我。
我听见他苍白的嘴唇里喃喃的话语说,殿下,我已经不行了。在我死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宿命和阴谋的事情。
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一股诡异的邪气笼罩着你。那个时候你看起来是那么完美无瑕,可是我隐隐预感到,你命中注定会是沐酒城的梦魇,也许是整个神界的灾难。从我第一天开始传授你幻术的时候,就惊恐地感觉到你幻术里的邪气一天比一天浓厚。殿下,你的幻术天赋太高,神界还从来没有一个神拥有过像你如此之强的神力,也许现在你还没有驾驭掌控它的能力。可是,你的神力越强大,你的邪恶就越可怕。我也曾经试着设法驱除你神力中的邪恶,可每一次尝试都几乎让我丧命。我很快痛苦地发现,神界几乎没有任何神可以压制住你身上的邪性,除非焚樱城的大王子樱不蔑,他是我见过神界之中最强大的神。
我静静听着,像一座冰雕凝固在那里,听得见缓缓流淌的悲伤凝结成冰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囚释看我施展幻术的时候,眼神里会有惊恐的伤痕。我终于明白,多少年前的那个黄昏,我躲藏在父王的宫殿里,窥见父王那样黯淡眼神的真正原因。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每次召唤神力时,那么容易便会陷入如痴如狂的梦境。、
囚释仰面朝天,长叹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说道,殿下,我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的。从最初的时候,我就明白,我的宿命就是为保护你而战死。你就像是我的一个孩子,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么完美无瑕,纯净无邪。直到在你一百岁生日那晚,我才对你动了杀机。可是我始终下不了手。你第一次病发时我就痛苦地发现,你的幻术从来就不属于神界。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在修习什么幻术,那么邪恶而强大的幻术,迟早会害你走向神族的阴暗面。记住,殿下,不管你的父王遇到什么不测,永远不要想着复仇。回沐酒城,回去除掉蔑烛和邪鹫。
做一个伟大的王。
囚释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幻化出的蓝色杀气,依旧明丽而温婉,却在迅速干涩。几瓣娇媚的莲花,贪婪吮吸着血渍却疲倦地在泛黄。我周围的防护光晕也在慢慢枯萎,终于消失。
我看见囚释放大的瞳孔,看见眼神里面的灵花已经灰白如复活的东方。一个神,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会看得见他的灵花。我把头掩埋在囚释的怀里,痛哭流涕。
我依旧记得大祭司死亡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涅涯,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充满哀伤与仇恨的眼神。我死之后,你要去焚樱城找樱不蔑,只有他可以帮助你。
峡谷上空一轮泛黄月,映在我睫眉如画的眼神里,翘出一抹弯弯的杀机,华丽得可怕。
病发变身的剧痛狠狠地折磨着我,我的眼前慢慢朦胧,最后漆黑一片,只剩胭红一片弥漫峡谷早已干涩的血迹。
第十七章 剪魂鸟的秋天
更新时间2009…11…9 23:16:58 字数:2724
东方大白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滑腻如脂的阳光温暖着我薄如纱丽的忧伤,皎洁而刺眼。
我终究没有死,这场大劫难之后,我还是活了下来。第三次大病初愈之后,我站在神界初秋的天空下,贪婪地吮吸着如醺的阳光。可我还是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扭头看见了静静倒在地上的囚释,绚烂的哀伤和痛,尖唳着划过我的眼神。我单膝跪地,用他传授给我的神秘幻术护住了他的灵花。在安葬完沐酒城大祭司之后,我离开了这个被猩红色浩劫过的峡谷。
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神力和幻术又强大了十倍。这个时候我的力量才真正不在父王之下,甚至已经超越了三大祭司和众圣奴。我已经长到像哥一样高大,甚至比哥还要挺拔秀美。不经意间看到湖水倒影里,自己额头的黑色莲花已经娇媚得绽放,像天边汹涌蒸腾的云。我意识到自己真正开始步入了神族的青年。
我很久以前就洞悉了一个阴谋,沐酒城两大祭司蔑烛和邪鹫,暗中勾结焚樱城王樱宫猎和他的儿子,樱狎,妄想借助焚樱城的力量,颠覆王族篡夺王位。而焚樱城也想趁此机会削弱沐酒城的实力,独霸神界。然而我不但没有力量阻止这场荒谬而背弃神性的浩劫,还狡猾地利用它杀死了哥最心爱的女人,双瞳,并自以为是出于爱的名义。我的懦弱邪恶,最终导致了哥被阴谋叛乱的祭司凶残暗杀,以及大祭司囚释为我而战死。
现在蔑烛和邪鹫虽然被囚释打成重伤,暂时不会威胁到沐酒王城的安全,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我希望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够保护母亲,救出父王回沐酒城。
我很明白,如果没有焚樱城的挑拨,哥就不会死。我曾经那么强烈地爱过他,我就绝对不允许任何力量伤害他。哥的死在我的心里刻下一道巨大的伤痕,唯有仇恨可以填平。总有一天,我会为他复仇,我愿意为他毁灭一座城,甚至整个神界。
那一天,我用嘴角划出很阴冷的笑望着遥远焚樱城的方向,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并放任它蔓延滋生。
我像一片失魂落魄的樱花,在落英缤纷的暮春时节拖一地无力而苍白的挣扎。空中啼一声剪魂鸟的鸣叫,一瓣霜花娴静地滑落在我的掌心,慢慢融化,好冷。
好羡慕那只剪魂鸟,没有仇恨,亦无所谓忧伤。
我忽然很怀念很怀念樱祭。
我从怀中捏起那瓣早已泛黄的樱花,回想着那一天她迈出沐酒城宫门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