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儿子和我是一个景象,他走路也松散无力,无精打采,疲倦的眼神中有些求助般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内心里在急切的期望着一个安逸舒适的慰籍,看着他的样子,再看着自己手中还没贴完的少许纸张,于是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还是牵起了我儿子的手,迈着疲软的步伐穿过了一个小街区来到了一条宽敞的大马路上,我们站在了街道边等候着早出的出租汽车的到来。
因为疲劳,我们早餐都忘记了吃,或是根本就无意进食,身体的衰败已经使我们倒在了床沿,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了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时所应该拥有的那种清醒的意识,这一觉,直使得我们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在我们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之后,疲劳的身体仍在告诫着我们,阻碍着我们的计划和行事。
可那又该怎么办呢,我望着我的儿子,他也在依赖般的望着我,我们面面相觑。
难道所剩下的这几百多张启事就这样的成为了一堆废纸吗,难道我们就这样的放弃了寻找到我妻子的一切希望吗,哪,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透过我儿子的眼神,映射出我头脑的片断,我的思维被拉向了喧哗的街道,我寄希望于这满世界的人群,我只能是依赖着他们,可是我的希望在还没有成为现实之前,我的求助怎么样才能够到达他们的手里呢。
我忽然间想起来了,我可以直接散给他们的,虽然疲劳是在所难免,但总归不需熬夜,也无须鬼鬼祟祟的,我想效率和机会也将会是很高的。
我们就这么做了,当每走到一条街道,我和我的儿子就会分别走在街道的各一边,我们一边在向路人分发着我们启事的同时,一边保持着我们之间同步的距离,我们有时还会偶尔的相互望一望,彼此的鼓励着,以比较真实而又令人感动的方式享用着这只有在父与子之间才能够真正拥有的那种温存式的默契。
是的,很快,所剩的纸张在一天之内就分散完了,为此第二天,我又去重印了一千份,用这种街头分发的方式,我们继续努力了两天,两天之后,因为实在是太疲劳了的缘故,我们就休息了两天,这两天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于什么都没曾去想,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这无望之中的一丝希望。
甚至于越到最后,我越不敢去顾及这结果,我只是在采取着行动,毫无信心的麻木般的承受着躯体上的一切劳作,我甚至到一家小广告公司去定制了两幅易拉堡,拿着它们在街头流动的展示着我们的寻人启事,并在满市的街头毫无希望的询问着每一个偶然相遇的行人,其中的苦难心境真的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甚至到最后,竟使我感觉到我们与街头的那些流浪汉们已经没有了什么分别。
这就是我寻找之路的处境,日趋陷于绝望的处境。
说句实话,事已至此,我的内心里是不是还真的抱有任何的丝毫希望呢,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去确认了,而为了某种责任,某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却必须如此徒劳的坚持着,挣扎着,无望的等待着,存在于渺茫之中的任何的一丝希望。
有时候,我是真的脆弱的想要哭出声来,但是在我儿子的面前,我又必须克制住我的这种既脆弱而又无助的心境,非但如此,我还得故作坚强,故作满怀信心的模样,因为我很明白,我的坚持就是他所希望的一切。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徒劳,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可挽回,我们已经不像是在艰难之中的努力了,而倒像是在这座如迷宫般的都市里毫无希望的,渺茫的游荡着,只是在无望的等待着一个无法确定的希望罢了,而除此之外,我们还在期待着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我们已经濒临着绝望。
《三》
本以为来到这座城市将会是我重新开始生活的所有希望,可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充满了如此之多的艰难与困苦,甚至是了无希望。
时间就在我们这种麻木的状态之下不断的流逝着,一转眼我们来到深圳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可是我的妻子呢,她在哪里呢,每当我抬起头来望着我们身边的那些高楼大厦时,我便会感觉到一阵眩晕,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淹没了的沉沉压抑。
“爸爸,妈妈到底在哪儿”?当我牵着我儿子的手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在行人匆匆的街道时,我的儿子有些充满埋怨地对我说道。
我停下了步来,茫然的望着前方,好似这句话正中了我的要害似的,使我不知所以。
我转过身去面对着他,在他的面前蹲下了身躯,我看着他,可是我又该怎么样的来回答他呢,我那可怜的儿子呀。
“小东,无论妈妈在那里,我们都会找到她的”,我只能是对他说着些似是而非,毫无保障的,自我欺骗的谎言,除此之外,我还能够再说些什么呢。
我的儿子看着我,他脸上的愁苦与疲劳的表情并未有丝毫的减缓,反倒增加了他对于我可信任程度重重疑虑。
我只得转过头去,避开了他那令人心慌和焦灼的目光,我站起了身来,对着前方长长的吐出了那口郁闷在我内心里已经很久了的脆弱气息。
是啊,我们还在坚持些什么呢,不管是在坚持什么吧,我想,总归我们还是在坚持着。
“爸爸,我累了”,他有些无奈的对我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跨步背对着他蹲在了他的身前,我对他说:“来,爸爸背你”。
他爬上了我的肩背,我背起了他便朝着前面的街道走去,我还故作着轻松和矫健的步伐,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心力交瘁,但我是一个父亲,一个背负着重大责任的父亲。
时至正午,虽然这已是在秋天的季节,但对于南方的这座城市来讲,仍然是烈日当空,气候闷热,水泥马路和石制的街道在烈日的照晒下,散发着阵阵灼人的气息和炙烤,我背着我的儿子走在这种氛围之下,早已是汗流浃背了。
在我背着我的儿子转过了一个街区之后,我看见了在一片空旷的场地前有一处海鲜城,我不由得停下了步来抬起头来看向它,“南国海鲜城”几个大字已赫然的映入了我的眼帘。
“小东,肚子饿不饿”,我问趴在我背上的儿子。
“饿”,我的儿子很肯定地回答着我。
“那爸爸请你吃海鲜好不好”?
“好”,我终于听见了我儿子带着些生机的声音。
“那咱们走”,我也故作大声而又充满着活力的说道。
于是,我就背着我的儿子朝着海鲜城的大门而去。
在大门两侧迎宾们“欢迎光临南国海鲜”的标准礼仪声中,我将我的儿子放下了地,然后牵起了他的小手随着迎宾小姐的引领向着大厅的内部走去。
是的,这家海鲜城的内部装饰是很特别的,大厅很大,四周围都是木制的淡青色的墙面,简单而又整洁,各处不显眼的地方都摆放着诺大的花盆,这一点缀竟使得整个环境为之生辉不少,在靠向街道一侧的玻璃橱窗内,放置着许多种类不同的海生动物,即便是在大厅各处廊柱的周围都是如此的点缀,是的,真的是有些与众不同。
在年轻貌美的迎宾的引领下,我和我的儿子来到了一张小餐桌的旁边,我和我的儿子面对面地坐了下来,服务员走了过来,手中拿着菜单,迎宾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先生,您好,请您点菜”,服务员很有礼貌且很注重礼节的对我说道,同时向我递过了那本印制得十分精美的大K版本的菜单。
我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菜单,开始翻阅了起来,她就站在我的身旁,从身后的壁架上拿起了纸和笔,等候着记录我所要点出的菜名。
而另一名走过来的服务员已为我们摆上了两套餐具,倒上了两杯茶水,之后她就转身走了。
说实话,对于海鲜,我并不很在行,所以我就以我所能了解的点了几道菜,然后将菜单还给了先前的那名服务员。
“请稍等”,说完之后她就拿着单子走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说实话,服务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这多少让人有着些喜悦和轻松的感觉,和着大厅中的优美与舒缓的轻音乐,竟创造出了一种既让人感到温馨而又觉得浪漫的氛围。
这就是优雅,美食文化的优雅,一种在感受着优人一等的服务的优雅。
我和我的儿子开始用起了餐,一言不发的用着餐,最多也不过是相互的微笑那么一下,或是碰上几个不经意的眼神,好像除此之外我们已经别无他言。
“爸爸,我想上洗手间”,食至半途,我的儿子放下餐具突然地对我说道。
我先是看着他,然后回过头去寻找着先前的那名为我们服务过的服务员。
“服务员”,我向那位正在为我们邻座的客人服务的服务员大声地叫道。
在我放下了餐具的同时,她向我们走了过来,“您好”,她站在我的面前并等待着我那即将要说出口来的话语,样子是那样的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