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再见张妈”,说完,我已经推开了房门,并走了出去。
来到街道之后,本来我是想坐公交车去的,但当我再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半已经过了,如果再坐公交车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便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打辆出租车算了。
当我所搭乘的那辆出租车在我和小琳时常相约的那家咖啡厅的门前停下来的时候,我即付完了车费,便快步地下了车来,径直的走进大门,我之所以如此的仓促,那是因为十点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我迟到了,这都要怪一路之上那些该死的堵车。
进到大厅之后,我张望着寻找着小琳的下落,我看见,在靠里侧比较偏僻的一角,她正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眼前的空座位,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心事。
我向她走了过去,“小琳”,我喊了她一声。
就在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同时,我已在她对面的那个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又迟到了,路上塞车”,我向她作着解释。
她没有理会我,而是向着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怎么了,小琳”,我见她有些不太对劲,便向她问道。
“没什么”,她轻微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勉强的微笑。
我有些惊异的看着她,但是没有说话。
服务员走了过来,她向服务员要了两杯咖啡,而就在服务员端上咖啡来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一直保持着沉默,看着她的消沉,我不知所以。
在我们彼此沉默的搅动着各自杯中咖啡的时候,只有优雅的轻音乐在我们的耳边婉转的回荡着,并与我们的思想为伴。
“你…”,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我的好奇,便开口说话了。
“你…”,她和我几乎是同时的说出了这个字,我们彼此都收住了话题。
我微笑的看着她,“还是你先说吧”,我对她说道。
“你昨天去了很久”,她对我说。
“嗯”,我点了点头,可是我在想,这与她的情绪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她很严肃的看着我,并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哦,是小东的事”,我故作轻松的对她说道。
我看见她的脸上已溢出了一种异样的表情,她似乎对于小东的名字很是敏感。
“他,怎么了”,她探寻似的向我问道,当人们在面对自己不愿意去触及的问题时,而又不得不去面对时,通常都是这样的一种语气与神态。
“吴德把他给卖了”,我有些伤感的对她说道。
我看见,在她的脸上又同时的显出了两种不同的奇异表情,一种是显然放松了的神情,而另一种却是种意外的惊讶,那种不可置信般的惊讶,她就是用这种不可思议般的表情看着我的。
“这个畜牲”,我咬着牙有些恨恨的说道。
她默默的看着我,并没有说话,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的来安慰着我,只是于她的双眼之中流露着对于我的一丝伤感的同情。
我端起了手中的那杯咖啡,一饮而尽,那咖啡的苦涩竟同我的愤怒是如此的合拍,我的愤怒已经吞噬了我所有的痛苦,我是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充满着无限力量的新的生命。
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用我无限豪气的生命力量看着她,在我看着她,面对着她时,我竟然有了种难言的苦涩,我好像要跟她说些什么,可是我到底要跟她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小琳,我们的婚事…”,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我知道,这对于我眼前的这个善良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我们那即将来临的幸福已经变得无法确定了。
“我明白,阿醒”,看她回答我的样子是多么的勉强啊,她抑制住了自己眼中所含着的泪水,并将这带着痛苦的泪水吞入了自己的心灵,用非同一般的崇高和意志来掩饰着那种绝望背后的黯然悲伤。
我无限愧疚的看着她,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指,我在她的手背印上了一个热吻,向她表达着我深深的愧疚。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她悲伤极了,她回避着我的目光,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我只是希望能够缓一缓”,虽然我对她这样的说着,但是内心里却同样的是无法确定,我感觉自己正在滑向某个深渊,某个无法着陆的深渊。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已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
“我明白”,她哽咽着对我说,内心里却充满着无比的酸楚。
“谢谢你,小琳”,我握住了她的手,我只能是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我不敢面对着她的表情,更不敢直视着她的双眼,因为我毕竟愧对着人家,我又成了一个懦夫吗。
“小东他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她抛开了自己的痛苦反倒安慰着对我说道。
看着她,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又一次的罪孽,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是如此的无常呢,就算是你在抛开了自己,抛开了一切之后,再一次的迎接新的生命的时候,而命运的无情却又找到了你,又无情的给你加上了一些无妄的灾难,它似乎要让你连最后所剩下的一点点生命之火都要完全的熄灭。
不,我们都是绝境中的人,我们脆弱的心都是如此的热爱着自己,热爱着自己的生命,即使命运是一颗无限黑暗的果壳,我们只是在暂时的忍耐着,忍耐着,直到有一天,当我们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时,我们将突破它的束缚,破壳而出,到那时黑暗便化作了无限的光明,那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有着无限光明和未来的世界。
我相信,我的儿子还会回到我的身边,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正身在何处,虽然很多无法确定的事情依然困扰着我,但是我相信,相信自己试图确定的一切,都将得到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因为这结果正是我生命的索求,正是我灵魂的挣脱。
我要等待,无论如何我都要等待,否则,我的灵魂就不会得到安宁。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出于报复之后的罪责,我是一个男人,应该承担起负罪的责任和勇气,我不能够去逃避,因为那是我的儿子,我为之养育了八年的儿子啊。
在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之后,我蓦然的发现,他仍然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仍然是唯一的哪个超越了我自身生命的非凡造物。
因为我发现,我爱他甚过于爱我,所以,我的生命中已不能够没有他的存在。
所以,我在等,等待着他,等待着他再次的在我的生命中的重现,因为我依然满怀着无限的信心和那来自于生命中的无言镇定。
《五》
等待是漫长而又苦涩的,可是这一天却终究还是来临了。
那一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上午,我正坐在办公桌前研究着自己于几天之前所作的一些测量数据,并在将其整理归类,然后再作出些最为精确的计算,我很仔细,也很认真,一幅极其投入的状态。
“苏哥,电话”,是小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