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完。”宁文打断,“所以我想在这里,为你们祈祷,为大宋祈祷,为我死去的夫君祈祷。我只想静一静,静一静而已。这几日,我想通了不少,也渐渐习惯了这里。”
她说:“檀大哥,你说过,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因为大哥最宠我,现在,你也会支持我的吧?”
檀漓被她说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绞痛,险些落泪。
宁文带着笑说:“我们都知道很多事情回不去了。过去就过去吧,我们都还有新的生活,这是我选择的,你们都宠我,就让宁文最后任性一次。”
“只是可惜,我看不到犹烟长大,我自己也带不好他。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好好地带他长大。”
安静了,什么都听不见。
宁文从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她一只跪着,看不见表情。
韶廉刚还想说什么,被檀漓一把拉住。然后檀漓缓缓说:“宁文,我还是支持你。”
檀漓捂住了韶廉的嘴,把他拉出了门,边走边说:“我们还是等你回来。”
老和尚走在了最后,关上了门。
韶廉和檀漓在屋外,看着紧闭的门发愣,这是天空已经大亮,夏日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静听,蝉声鸣鸣。
“两位施主。”老和尚叫住了他们。
两人看着老和尚的脸,透着丝丝平和和宁静。许久,他动着嘴唇,说着恍如隔世的话。
“无论她曾经是谁,现在都只是佛脚下的一个信徒。逃避也好,真心也罢,现在的她,只是希望能清净一会。所以两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点点头。
老和尚说:“老衲说这些话,皇上不会怪罪吧。”
韶廉愣了愣,低下头,对老和尚举了个躬:“还请烦劳方丈,帮忙照顾下顽劣的小妹。”
老和尚点了点头,微笑如盛开的菡萏。他继而转头,看着檀漓。
“缘起缘灭,命本注定。你是大宋的孽,亦是大宋的魂。”又看向韶廉,“大势已去,如逝水,再也倒流不回。你们心中都有明镜,照的清楚。但我亦想你们明白,生命中值得留恋的事物太多,注定要拿起放下,能屈能伸才是真英勇。皇上,你命里的劫数即将来到。”
说罢,微微垂头,转身便走。
韶廉欲说还休,檀漓更是云里雾里。
在阳光下站了半晌,薄薄一层汗都出来。韶廉知道朝中的事情多,只好先下山去。两人一路沉默,没了别他话。
第二日,就来了蒙古大举进攻的消息。已经冲破了边境地带,直指临安。气势汹涌如翻江倒海的巨浪,成吉思汗终于要踏土南下,带着他的霸气来征服这块中原地带,这片湿漉漉的土地。
苏晓和徐幽瑾分别带领两队军队,韶廉亲自披挂上阵,城中百姓欢呼雀跃,自发带来了自己家中的粮食和水,犒劳将士们。
让他们看看大宋的军队。
抉择
黄土飞扬了三个月,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这毕竟是中原土地,蒙古野骄傲自大,以为能够轻易拿下,便没有带足充足的粮食。于是因为粮食的紧缺,他们不得不暂时撤退。
欢呼雀跃,虽然不是胜利,但是气势上压倒了对方,让他们知道大宋也不是好欺负的。带着欣喜地心情回到临安,家家户户夹道欢迎。早早的,檀漓已经在宫门口迎接他们。
檀漓在大门口看见瘦了一整圈的韶廉,心疼得不得了,快步跑上前去。
“你有没有受伤?”檀漓关切地问。
韶廉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檀漓看见旁边那么多人,吓得缩了一下。韶廉低声笑了起来:“那么多月不见,你不想我么。”
檀漓瞪了他一眼。
韶廉干脆一把搂住他:“无论何时让你说句想都那么难,你故意刻薄我不是么?”
周围一群人哈哈大笑,起哄着拥着两人,浩浩荡荡进了宫。秋日枫树火红一片,让胜利的喜悦更是增加不少。
到了大殿,苏晓和徐幽瑾也进来。韶廉走到徐幽瑾的旁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徐幽瑾,谢谢你。这次你的功劳十分地大,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
徐幽瑾浅笑着:“那是因为我也等了这一刻很久。”
“什么?”韶廉没有在意这句话。
却突然听见苏晓的声音:“小心!!!!!”
檀漓转头,周围的人围上,已然来不及。徐幽瑾从袖中亮出匕首,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苏晓已经跃上,一个飞扑,把徐幽瑾扑倒在地,两人扭在一起。周围的侍卫围上前去,突然门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徐幽瑾的部队冲了进来,和宫中的侍卫扭打在一起。
突然徐幽瑾被甩了出去,一个踉跄,正好到了台阶下,檀漓就在他的旁边,他一把勾住檀漓。拿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檀漓吓得脸色发白,银白的匕首反射出了光芒。韶廉在旁看得也失去了血色,苏晓缓缓爬起,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侧着身子,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好好说。”
“韶廉,你这一生太得意。”
徐幽瑾缓缓地说,“什么都被你占尽,没有人告诉过你,很多事情都要抉择的么?我最爱看别人抉择的表情,现在,我就要你做个抉择。”
“十分简单,江山……”他低头,看着檀漓,“还是他。”
“韶廉!”檀漓突然厉声叫道,“不要管我!我求你!不要管我!”
他突然想起了韶廉曾经一遍一遍对他说的话。
如果。
现在如果成真。
他颤抖着,一直努力在叫:“不要管我!千万不要!”
“嘘……”徐幽瑾轻轻咬住他的耳朵,“别吵,现在,是他在做抉择。”
韶廉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向他走去。苏晓大叫:“韶廉,你……”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直直看着他,想台阶走着。一步一步。
檀漓的眼泪都已经流下,韶廉没有看他,没有理会他,径直向着台阶。上了台阶,走到龙椅旁。拿起上面的玉玺。
又走回到徐幽瑾的身边。
徐幽瑾怔怔看着他:“你,你真给?”
“拿去。”韶廉把玉玺递到他的面前,周围的人都齐齐跪下,此起彼伏的声音“皇上,三思啊!三思!!”
檀漓也哭着叫:“不要!!你敢给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韶廉没有理会他。徐幽瑾不敢相信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把檀漓一推。檀漓一下跌入韶廉的怀中。宫殿里,屏住呼吸的众人低低发出了一声叹息,而徐幽瑾的部队则欢呼雀跃起来。
“为什么……”徐幽瑾捧着玉玺,眼神呆滞地看着韶廉。
“因为很多事,你不懂。我以前也不懂,但我刚才,都懂了。”
“懂什么了?”
“江山从来都不是我的,夺来夺去,从来没有一个重点。与其守护一个浮华梦,不如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远走高飞,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爱檀漓,你却和我当初一样,无法在两者间作出一个决定。”
“……”徐幽瑾彻底呆愣,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静的连落叶声也可明辨。
韶廉转头,捧起满脸泪痕的一张脸:“我想念我们初遇的地方,那场轰轰烈烈的雨。我把这一切都不要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檀漓的泪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檀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他抱住檀漓,“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对着徐幽瑾说:“我把天下一切悉数给你,只求你给我一个承诺。”
“说吧。”徐幽瑾眼神复杂。
“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他挡在檀漓身前,“只有这个。”
“咳!”苏晓突然咳了一声,韶廉和檀漓才转头,看见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手中全是鲜血,蓝色的衣服上占着血迹,两人急忙迎上去。韶廉接着他的腰,大叫:“你怎样?!苏晓!振作!苏晓!”
他转头大叫,全然已经忘记自己不是皇帝:“叫太医太医!”
韶廉急得又转头,看着苏晓泛白的脸,和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韶廉……”他举起手,颤抖着抚摸他的脸,“韶廉……”
“我在……”韶廉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你不许死,你说了来年还要和我一起听雨,在那间屋子里,苏晓,你死了谁来保护我。你不许死!命令!”
“韶廉……咳……你和檀……檀漓要幸福……”他气若游丝,却还是仰着他那张风流倜傥的脸,“你这生……总算做对了这件,事情……还有……来世……只盼……早些……早些……”
手中失去了力度,早些认识你,终究没有说出。
他断了呼吸,身上是血,脸却干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