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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江之航本能地否认,心里后悔不迭,早该藏到别处去的,却一拖再拖,也实在料不到方逸尘会这么快发
现,现在证据在他手上,要怎么解释才好?
“看不出你还有这技术啊,江之航,拍得真不错!”
“别人偷拍的,不是我。”
“这张应该是别人拍的。这眼神,可惜你的小飞没注意到,真令人遗憾。”
“已经过去了,逸尘,你不要多想。”江之航蹲下去,想把照片收起来,“以前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方逸尘死死捏着不放,“没什么好看你还看?以前的东西你干嘛不扔掉?”爱或不爱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清楚分辨,他从
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你舍不得,你怕自己真的忘了他,你不想忘!你怎么敢要我给你时间?你根本没想过要忘了他
!”
方逸尘越说越激动,拿起照片就撕,“你就是靠这些来支撑思念的吗?我让你看,我让你想他!”
江之航急忙阻止,方逸尘更加恼怒,一把推开他,用力一甩,把没撕碎的连同文件夹一起抛进了游泳池。江之航下意识
地追了几步,看着散落在水面的照片,心脏阵阵抽痛,果然留不住,方逸尘怎么会允许他拥有和白鹭飞相关的纪念?
“很心疼吧?下去捡啊。”
江之航缓缓转过身来,沉声说:“然后呢?再让你撕毁?逸尘,我已经不想找他了,也已经在努力淡忘他,我只是想留
存一点回忆,为什么你狭隘到连这点包容力都没有?”
方逸尘盯着他的脸一言不发,忽然推动车轮向池子冲去。江之航大惊失色,扑上去拦住轮椅,“你干什么?”
“我去捡。”
“不要胡闹!”江之航恼火地喝斥。他总是这么任性,做事由着自己的性子,错了还说不得,一说就折腾。
“不要拦着我!你不是说我狭隘吗?不是说我没有包容力吗?我去捡来还你,你带着那个贱人的照片给我滚!”
“你骂谁?”
“就骂你旧情人,姓白的贱人!”
“啪!”清脆的耳光声紧随着话音响起,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江之航看看方逸尘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自
己竟然动了手。
方逸尘回过神来,强烈的屈辱感让他眼里涌起一股热潮,视线迅速模糊。狠狠地瞪了江之航一眼,咬着牙推轮椅,偏偏
不知哪里卡住了,试了几次都没能移动半分,又气又急,不顾腿脚不便,猛地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然而左腿根本使不上
力,还没站稳就向前倒去。
江之航在他起身的刹那就张开了双臂,不偏不倚把他接到怀里。方逸尘拼命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江之航任他连抓带
咬,兀自紧紧搂住,一迭声道歉:“对不起,逸尘,对不起……”
数不清重复了几遍,方逸尘终于安静下来。江之航微微松了口气,托住他的下巴抬起来,一看之下顿时慌了手脚,方逸
尘居然在无声地哭泣,泪珠从他眼眶里成串滴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逸尘……”江之航震惊得说不出话,心头掠过一丝刺痛。那么坚强倔强的人,那些巨大的打击都没能让他落泪,却被
自己一巴掌打哭了,不是伤心至极,他怎么会当着自己的面哭?
方逸尘窘迫地撇过头,“放开我!”
“不。”江之航抱紧他,拇指轻轻抚摩着他的脸,“疼不疼?”
“假惺惺!”
“对不起。”江之航温柔地一点点吻去他的泪,咸涩的液体似乎渗入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
好,我混蛋。”
“你该死!竟敢为了他打我,从来没有人打过我。”方逸尘呜咽着指控。
“是,我该死,我真该死。来,打回去。”江之航执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方逸尘甩开他,“谁像你这么野蛮。”
“那不跟野蛮人一般见识好不好?”
“是你说要忘了他,说会爱我,撒谎,全是撒谎!”
“不是,我认真的,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江之航拍抚着他的背,“照片我也是刚从朋友那里拿到的,不让你看是怕你
误会,我知道你很介意。”
“那你还拿回来?你存心气我。”
“我怎么敢?”
“还有没有别的私藏?”
“没有了,如果还有,随你处置。”
方逸尘把头靠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我可不想再挨打。”
“我保证没有下次。”江之航怜惜地吻着他的头发,捏捏他的手,“回房去,别冻着了。”
“嗯。”
第十八章
方逸尘没有揪着这件事做文章,江之航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白鹭飞是他最为忌讳的,而且从小到大都没人动过他一根
手指头,自己一连踩了两个雷区,以他的为人,绝不可能轻易息事宁人。
果然,从回到卧室开始方逸尘就没有消停过。就站了那么一会,说腿酸,江之航低眉顺眼地给他按摩,连带敲了背。伺
候舒服了,睡意朦胧地拉着人陪睡,刚躺下,他又说睡不着要听书催眠。江之航捧着书念了一大段,被嫌感情不投入,
换本诗集声情并茂地念了一首,又嫌题材不应景。江之航差点要去找童话故事,还好叶葳来敲门喊吃晚饭,适时替他解
了围。
饭桌上方大少爷就没抬过手,想吃什么菜只消眼睛瞄一瞄,江之航立马夹过来喂到他嘴里,比他幼年时的专职保姆还殷
勤。饶是如此,还要被挑剔:鱼刺没挑干净啦,汤没吹凉啦,瘦肉上带了一丝肥膘啦,江之航唯唯诺诺,愣是半句辩解
都不敢有。
叶葳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个劲在桌子底下踢冯牧野,后者只当不知觉,专心吃自己的饭。
饭后在健身房扶着双杠练习行走,方逸尘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腿都抬不起来了还非要继续,江之航见他累得满头大
汗不免心疼,劝他歇歇。方逸尘不肯,理由是不快点练好被人欺负都没有招架之力,江之航无奈,只好发誓以后绝对打
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才哄得他停了下来。
服侍少爷洗过澡抱上床,江之航着实有些吃不消了,见方逸尘一副要保持距离的样子,便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声晚安
准备睡觉。
才转身,后背就被掐了一下,“干嘛拿背对着我,烦我了?”
“没有啊。”江之航忙转向他。
“我这么折腾,你不烦才怪。”
江之航把他搂到怀里,“真的没有。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还在生我的气。”放在以前可能会烦,但随着关系的改变,
原先不能接受的渐渐都变得理所当然,何况这次事出有因,他也不算无理取闹。
“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小气,我也不强求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一个普通同事也不可能完全忘掉。我只是希望他在
你心目中,不再是爱着的人,而仅仅是曾经爱过的人,有关他的任何事物你都能以平常心去看待。”方逸尘双眼望着天
花板,幽幽说,“我以为你能做到,但其实你根本不能,你的情绪还是会受他影响,这说明你还爱着他。”
被说中心事,江之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沉吟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没错,我暂时还放不下他。”
方逸尘没料到他会承认,虽然答案明摆在那里,但他说出来是要让他否认的。当下神色一变,就要把身子往旁边挪开去
。江之航收紧手臂箍住他,接着说,“但是我真的在努力,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逸尘,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
吗?”
“要多久?多久你才会爱上我?”方逸尘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
江之航看着他蝶翅般的长睫毛齐唰唰垂下来,眉宇间呈现几分落寞,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眼帘上亲了一下,安慰道:“也
许不需要多久。”
方逸尘转过脸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江之航忽然笑了,手指轻拂过他的睫毛,“都说你五官里面最漂亮的是嘴
巴,我却认为是眼睛。”
“为什么?”
“眼白很清澈,眼珠又大又黑,好像小孩子,特别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