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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部长,你……。是不是过来看看?遗书提到你……。”
“有我?说什么?”
他在电话里嗫嚅着不说,“……。她一厢情愿的一些话,还是你过来看看好,公安已经来了,我说要等你来做决定。”
“好,我马上来。”我下定决心,人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再造我陆川一点舆论而已,老子已经不在乎了。
我叫上冯选民和会计小彭、司机小刘,赶到文化馆时,馆里的所有职工都在,见了我们,主动让开一条路,脸上都有一丝愧色。
胡馆长和易局长正坐在会议室里,还有两位公安局的干警,看来是在录口供,了解情况,见了我都站起来。
“陆部长。”
我点点头,招呼大家坐下,对两位干警说:“辛苦了。”
一名干警主动汇报:“陆部长,孙婷婷可以初步判断是自杀,从现场的情况和尸体的症状看,都和自杀比较吻合,我们现在主要是了解自杀的原因,找她生前的同事录口供。”
我点点头,说道:“刚才我接到易局长的报告,情况大致知道一些,你们继续按程序办,不打扰你们办案。”转头对胡馆长道,“去你办公室,我们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胡馆长引我们到他办公室坐下,我问道:“老胡,你到现场看过,具体情况怎么样?”
胡馆长从头到尾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具体而详细,连孙婷婷死的姿势、脸上的表情、衣服穿着都说得清清楚楚,估计给警察就是这样解说的。
“这么说真的是自杀?”
“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胡馆长头一低,叹口气道,“真没想到,小孙平时为人不错,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
易文忠也跟着感叹了一番,“是啊,幼儿园办得正红火,文化馆眼看就活起来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家属呢?老胡你怎么进屋的?”
“他爱人不在,我和小周进去时门是虚掩着的,根本就没关上。”
“陈俊生现在知道了吗?”
“大概知道了吧。”老胡脸上表情怪怪的,气愤和同情多于悲痛。
我对易文忠道:“你不是说有封遗书吗?在哪里?”
胡馆长立即掏出来递给我,眼睛却瞟了一旁的冯选民一眼。
这个小动作太明显,看得我很奇怪,我拿着信封猜测:难道不能让冯选民知道?老胡的眼神好像有种警惕性。
遗书的信笺用的文化馆的,孙婷婷字迹很清秀,整整齐齐,看得出她死前是很平静,有个别字笔画有些乱,估计是情绪波动造成的。
遗书很长,满满的三页。
胡馆长,各位同事: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很高兴和你们在一起共事五年,让我学到了很多,特别是胡馆长,忠厚、热情、爱护我们新来的同志。
想起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我心里就很开心,虽然文化馆很穷,经常发不起工资,但是,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感到无比的幸福……真的,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每天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一起变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婆……。文化馆办幼儿园是我给陆部长出的主意,他是个好领导,你们背后计划要告他,也是我给他私下说的。我不是要出卖你们,只是觉得做人要讲良心,文化馆穷,发不起工资是国家体制问题,怎么能怪陆部长头上呢?这不公平啊。我也知道,大伙儿本意是不想告他,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促成问题的解决,你们想想,他一个外地来的人,有那么大的权力解决文化馆几届领导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吗?所以,我给他说了,要怪你们就怪我吧。
我没有看错,陆部长是个好人,真心实意想干事业的领导。他听到我建议后,当即就表态支持,唉,他答应得真爽快,连我提出希望财政解决十万元启动资金也一并答应了,还说包在他身上。后来他还安排冯部长协调幼儿园办手续的问题,听说给易局长、胡馆长也做了工作,艺术幼儿园开办起来真的不容易啊,没有这些领导在背后支持,我们大伙儿现在还在过穷日子。
过了十多天没消息,我本来有些失望了,有一天,县科技局的江家涛找到我,给了我十万现金。资金没从文化局下来,我就知道县上的领导没同意陆部长的方案,一定是自己出钱给我们办幼儿园的,江家涛办事很认真,提醒我写一张借据,我当时感动得真想哭,想流泪……这些年泪也流得够多了,关键时刻就流不出来了。
我加上自己积攒的一万,回家问妈妈借了两万,一共十三万,按说陆部长的钱我不应该算在自己头上,但是,这是他私人的钱,我又不好说明这中间的情况,为了不连累他,败坏他的名声,只好把十万当成我自己的钱,想着等幼儿园发达了,有力能退还这十万了,我就把股份退出来还给他,可惜,我想得太天真了。
384 【一封遗书】
你们背后嫉妒、骂我没关系,不该编造谣言害我啊,更不应该害了陆部长,有了这样的好领导是大家的福气!为了这十万,我有口难言,外面的风言风语我无所谓,可人家是无辜的啊,这样做太不公平了!你们的目的我也清楚,谁在背后出的主意我也知道,不想说,我的心太累了。
陈俊生是没有人性的,一个变态的魔鬼。他天天打我、折磨我,我一字也不想说。
打吧,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死了就什么也结束了。前些天他去找陆部长,就是为了这十万元的事,我本来想解释清楚,可他疯了,哪里会相信我说的呢?我知道后心里十分惭愧、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羞耻,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呢?
一辈子摊上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像太监一样变态的男人!都是命啊。
这个秘密我本来不想说,可现在必须说,既然下定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也应该还别人一个清白了。
陈俊生不能人道,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唉,都是女人的虚荣心啊,当初陈俊生追我的时候就听说他花天酒地,无所不为,但禁不住他家里权力富贵的诱惑,最终答应了他,这是我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合该现在要用命的偿还,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陈俊生胡搞女人太多,得了花柳,虽然家里出钱到外地治好了,却受了器质性伤害,从此阳痿,不能再作恶了,他在外面牵三挂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新婚的第一天晚上,陈俊生就开始变态,不停的想着法子折磨我,拳头、脚踹是经常的事,甚至还捆住我的手和脚,拿烟头烫,冬天脱光衣服,把我丢在客厅里……四年,整整四年了,我一直忍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不敢给父母说,也不敢向你们透露一星半点。
去年,我实在忍无可忍,便提出离婚,刚刚出口就遭来一顿暴打。他用手铐把我铐在沙发上,用皮鞋乱踢、木棒乱打,直到我昏死过去,醒来时浑身火灼,肋骨剧痛,到医院拍片,才知道肋骨断了一根(有医院诊断和医生记录为证),我向胡馆长请假说是得了肠炎,住了两个月医院。
从此我不敢再提离婚的事,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打死的,虽然也想反抗,但我哪里是对手啊,离婚也不现实,陈楚生是法院院长,这陵水县的天还有我孙婷婷说理的地方吗?(纸上有些污渍,看起来好像是眼泪滴在了纸笺上,孙婷婷是哭着写这封信的)
陆部长给我的十万,我更不敢承认了,他一直疑神疑鬼。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知道了,还传出了那样的谣言,陈俊生自然也就知道了。把别人没办法,对我却豪不留情,这些日子天天折磨、辱骂,用尽了天下最肮脏的语言。
我解释他不听,我也懒得解释了,两天没有睡觉,好想睡一觉,可他不让,只要发现我闭眼,就是一顿暴打。
今天,我终于逃了出来,把你们入股的钱退还给了江家涛,心里终于宽心了。
现在,我什么也不怕,因为我决定用死还自己一个清白!
拜托胡馆长,把这封信复印几份,越多人看到这封信越好,我不想连累好人,他那么优秀,真诚、善良,我死了就不会有人再诬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