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逐我出府,自请圣命赐我出家,又何必毁掉当年的誓约再度约我相见?想想咱们的孩子孟明吧,假如你把十五年前的故事一古脑讲给他听,你让他怎么办?是是非非你让他站在哪一边儿?你打算让他一夜之内急白了头吗?”
耶律仁先诚挚地:“爱妃,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当年我的良苦用心……那时你重孕在身,为了保住你们母子性命,我只能这么做……不过,我时时刻刻在谴责自己,十六年来我独身未娶,还不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么?”
惠安不想再听了:“夜半秋风,专程来此毁约,就为的是来说这几句么?”
耶律仁先叹息道:“三天之后,我将挂帅出征,从此离开燕京了……”
惠安仿佛没听清:“什么?挂帅出征?十六年前,不是因为我而解除了你的兵权么?”
耶律仁先接着说:“三天前,孟明已被接入宫中陪太子读书……”
惠安震惊:“这是做了逼你出征的人质?”
耶律先点点头:“大概是吧!既然我已沧为这种处境,继续格守当年的誓约还有什么意义?”
惠安不无嘲讽:“这么说,你那颗忠君之心也有了动摇的时候?”
耶律仁先急忙阻拦:“不是的,话不能这么说。为国为民,忠君大义并没有错。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尽早与孟明我儿相认,免得我在边陲日夜忧苦死不瞑目……”
惠安苦笑道:“既然天命难违,就听其自然吧!……”
耶律仁先倾吐说:“这十几年来,我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孩子天资出众,仪表壮美,品格不俗,人见人爱,你真该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欣喜若狂的……”
惠安:“无量佛善哉!”
耶律仁先感情激越起来:“受妃!你我再见之日遥遥无期,你就不能对我说点什么吗?”
惠安叹道:“人各有命,岂能强求?想做的事未必能做;不想做的事偏轮到你做,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事何必太认真?”
耶律仁先失望地:“爱妃,难道你我夫妻一场,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吗?”
惠安冷静地说:“青灯宝卷十六年,使我多少明白了一点人生真谛。人事纷纭,爱海浮沉,就象一出没完没了的戏,人人重复着他人的角色,津津有味地表演一生,心满意足地寿终正寝,有什么意思?耶律大人,原谅,除了母子天性这份感情不能泯灭之外,其它的,我已无暇虑及……”
耶律仁先辛酸地打断她的话:
“别说了!我明白了——你一直恨我!不是因为别人的诽谤,不是因为朝堂的偏见,归根结蒂,我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尝……胡渔子!胡渔子!——咱们走!……
惠安扯住马缰:“耶律大人你不明白……”
第十六章 妙鹤无奈妙许婚
耶律仁先奉旨出征已经成为定局,心怀叵测的乙辛亲王便不怕老仁先再搞什么鬼,看看自己前头已经没有任何对手和隐患,性急的乙辛亲王连忙派出了求婚的官媒前往棋馆说亲。
官媒张氏虽已徐娘半老,但仍旧俊俏风韵犹存。她喜滋滋来到棋馆,见到秦妙鹤后,自然是口若悬河,一片花言巧语。但好话说了多遍,秦妙观就是不点头,不应允。张氏终于顶不住了,俊眉俏目上开始布满阴云,怒冲冲的再次逼问妙鹤:
“这么说来,你决不再好好想一想了?”
妙鹤摇头,口吻谦恭:
“哪里敢再不认真思量?我是思虑再三的呀!”
张媒气闷地说:“那你,你倒是什么主意呢?”
妙鹤苦笑道:
“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怎敢窃居王妃之位?我还想多活几年哩……”
张媒婆赶紧强调说:“乙辛大人不在乎你娘家地位的高低……”
妙鹤喊道:“可我在乎!一旦成婚,我有什么资格凌驾于群妻之上?”
张媒讨好说:“就凭你才貌双全……”
妙鹤机敏地:“做为女人我是有克夫之命的……”
张媒笑道:“乙辛大人的地位你是克不动的……”
妙鹤觉得新鲜,便问:“莫非乙辛大人想用自己的地位冒险?”
张媒正色道:“受了人家银两,必该知恩当报吧?”
这话说得唐突!什么意思呢?
秋娥掀帘走进来。
张媒招呼秋娥:“快来劝劝你的棋师姑娘吧,推三阻四地,后悔药可不是好吃的哟!”
秋娥灿然一笑,句句铿锵地说:
“张媒娘,我和我们姑娘虽不是自小的主仆,却早已胜过濡沫相交的姐妹,你想,她从小孤苦伶仃,无亲无故,万事自己做主,养成独行专断的脾气,她生为苦命人却偏有穷志气,十八岁就名扬了天下,圣上垂睐。受封之后,她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娇弱双肩担定了振兴棋业的重任,谁又能在这个时候,拿她烦心的话题在她耳边劳唠叨叨扯闲说淡,冷了她对圣上的耿耿忠心呢?说起银两二字,我们姑娘每月俸银薄有定数,均由南府萧岩寿老大人支付,棋馆会棋的收入,一笔笔一款款都记录在案,月月上交府库,若说耶律乙辛亲王为我们姑娘花了银子,我自会劝姑娘舍命相报,若没有这种银子,亲王爷怕只要担待诬陷好人的罪名呢?”
张媒恨恨地:“好一张利口!替你家姑娘说尽了不便明言的好话!”
秋娥淡淡地:“同是女孩家,将心比心,同命相连而已。”
张媒不怀好意地:“秋娥也不必拽着你家姑娘不放,生怕丢下你受了冷落似的……象你这般聪明伶俐即使不能跟着嫁过去也不是没有你的好人家……”
秋娥冷笑:“张媒娘你也不必如此煞费苦心,你以为挑动了我的利已之心就能动摇我们姑娘的心了么?亏你还是在场面上走动过的人物,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却这样坷坷地不会说话?”
妙鹤果决地说:“秋娥告诉她,我早已被红绳拴定了终身归宿,乙辛大人,他来晚了!”
秋娥对媒婆说:“听见了吧?这是一句要紧话,我们姑娘亲口说的,亲王爷他来晚了,自做多情可是让人笑话的哟!”
张媒尴尬地站起身:
“算我今天拙嘴笨腮加瞎了眼,看不出你们主仆的心胸……不过多情的亲王爷也并非乙辛大人一个,到头来谁让天下耻笑还说不定哩!”
妙鹤敏捷地拦住:“张媒娘,你这话是何用意啊?”
张媒娘鄙夷地大声喊:
“是何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他知,人知……你那位心上的王爷也知……如今就是足不出户的圣上也明察秋毫了!”
妙鹤一把攥住张媒手腕:“圣上知道什么?”
张媒醒悟过来:“好了好了算我多嘴,放开我!……”
妙鹤低声:“我偏让你说!”
张煤耍赖:“你敢打我?!”
秋娥抓住她另一只手腕:
“不说实话,今天就来俩打一!说!什么心上的王爷?”
张媒娘挣扎不动,被捶打急了,一跺脚喊:
“哎哟我的傻姑娘哟,没有耶律仁先那老光棍前头碍眼,我们乙辛大人能这么着急吗!”
妙鹤万分惊愕。
张媒乘机溜下楼梯。
妙鹤泪眼闪烁,当机立断:“张媒娘请留步!”
张媒娘惊疑地抬头仰视。
妙鹤果决地:
“请费心转告乙辛大人,我妙鹤孤女,微不足道,屡拒婚约并无他意,实在是只想图得棋上知音。今后,谁能在棋局上胜我我便委身于谁一——决不反悔!”
张媒喜出望外:“你这话当真?”
妙鹤甩袖:“军中无戏言!”
秋娥惊愕地掩住嘴。
第十七章 给义父送行
这是京外十里长亭。
金风萧杀中,旌旗伞盖飘摇,铠甲刀锋闪亮;战马嘶鸣,鼓炮催征,队队武士以冷峻和平静的军姿从容地走向远方。
耶律仁先亲王此时已经顶盔贯甲,目送着他的队伍,一言不发。
辽道宗从他的案前站起,走到耶律仁先身旁,亲和委婉地说:“老皇叔此番千里征伐,定是鞍马劳顿,朕心中委实不安。但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危,朕再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望老皇叔看在先祖的份上,痛饮三杯!……”
侍从捧上玉盘三杯,跪托于地。
耶律仁先揖礼:“圣上,臣全甲在身不便大礼,谢圣上赐酒隆恩。”
辽道宗从托盘上拿起第一盅:“这第一杯——”
耶律仁先恭敬地垂首接过,高举过头,遍洒四面,悲壮地:‘祭奠先祖英灵……‘
辽道宗又从托盘上拿第二盅:“这第二杯——”
耶律仁先依旧垂首接过,颤抖地将杯酒洒地:“祭奠游魂……”
辽道宗又从托盘里拿起第三盅:“这第三杯——”
耶律仁先豪爽地接下,一饮而尽。
辽道宗无限欣慰地吟咏:“苍天保佑——”
耶律仁先双手抱拳:“圣上若没有别的吩咐,恕为臣即刻出征。”
辽道宗点首:“元帅保重!”
耶律仁先大踏步走下凉亭,忽然,一群将校士卒密集之地发生哄乱,马蹄声尤如踏铁踵冰,哒哒急驰而来。
妙鹤白衣素裙大红披风骑在雪花白的骏马上首当其冲,秋娥绿衣绿裙墨色披风骑上炭黑色的马背上紧随其后,侍卫阻拦不住只得跑来报告,辽道宗退侍卫,凝目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