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巩青看过三遍,从第一遍的晦涩难懂到第三遍的爱不释手,经过了漫长的三年。到了最後,他几乎是足字足句的把里面的文字抠了一遍,然後整个心都颤栗不已。
此时,漂亮的浅黄色封面精致又没有任何图画装饰的书放在李衡的手上,就像一个信号,具体是什麽,他不能确定,也许就是他一直秉承的轻。
既使没有准备,巩青的会开的还是有条有理,废话很少,简明扼要,把系里的一个季度的工作总结完毕,再说了一个重点问题,因为学校下半年科研经费不足,这次系里向学校申报的课题研究只批下来了三分之一的项目,就是已批下来的项目经费缩减的比率也很大,所以一些新进课题有可能要暂缓开始。
以前这种事常有,报十个能申请下来五个的资金就算不错了,可这次刚刚30%的比率的确有些太低了,必竟他们系是学校里王牌系。听到下面开始窃窃私语,巩青也不介意,把已获批准的项目念了一下,念完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李衡的课题。
这些是早上刚从院办里拿回来的,巩青忙的压根没顾上看,没想到竟然会出这麽大的纰漏,李衡可是系里高薪请回来的角色,如果没有课题,这巴掌直接甩到李衡脸上了。
巩青一扭脸,李衡面无表情的拿著他钥匙上的小锉子在锉指甲,锉完还用嘴‘噗’的吹掉。
剩下的时间就是煎熬了,好不容易散了会,巩青正想找李衡,有一个老师想不通先跑了过来拽著巩青理论,巩青解释了半天才算把那个老师劝走了,一回到位子上,就看到李衡还原分不动的坐著,手里正拿著他抱过来的侄女的资料翻看著。
“李衡,这次没批下来,下个季度还有希望,关键是这次你和张主任的课题有点冲突,这也是批不下来的原因,要不下个季度你把名称稍微改一改重新申报?”这是巩青临时想到的借口,後悔莫及也难以形容巩青此刻的心情。
李衡把手里的资料扔桌子上,站了起来,把迷彩裤子扯了扯,看到屁股後面有折皱,很下了一点功夫展平。“行,我改。”
弄完李衡拍拍屁股笑了,“如果说张主任的那个破东西也算科学的话,我可以和他背道而驰,本来我这种小人物就得努力服从主任的安排,不弄了正好,有时间可以看书。”
拍了拍那本看了一半的书再往胳膊下一夹,走了几步李衡又停下来,转过脸来一脸的嘲弄,“回来这麽久,我还一直以为我享受的是主任的待遇呢,今天才知道我也不过就是个庶民,看来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盯著李衡瘦高走路像疾风似的背影,巩青心里被堵上了一团棉花,这次的确是他疏忽了,嫌事太多把这事甩给了副主任,等副主任报上来,他看都没仔细看就在上面签了字。
事已如此,巩青也没法把责任推给副主任,没过几天系里面就冒出来了各种传言,谁的项目批下来是找了上面的谁谁谁;谁和谁是同学,项目当然不在话下;谁的项目压根就是圈钱,旧东西换了个新名称重新报上去,就能套回来一大笔资金;李衡毛太乍,行事太嚣张,早威胁到了系里的学术权威,所以系里的几个领导都看他不顺眼,集体把他黑了,现在这个高薪挖回来的副教授被晾成了凉白开了。
听到传言,巩青很不舒服,但李衡的项目没批下来,在学校的地位不尴不尬已经成了事实。其实这事对於巩青来说真是个小事,举手之劳,只要当时他张张嘴给学校强调一下,就不会是今天的这种局面,这些还不够他後悔的,更让他害怕的是李衡一反过去几个月的冷淡突然又热络了起来,一见面就巩主任的叫,甚至人越多的地方越巴结他。
早上巩青刚进办公室,李衡就能窜进来,来,巩主任,喝茶吧,正宗铁观音,我可找了很久了,您可得好好尝尝。一大茶缸子茶水递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巩青不接也得接。
巩青抱著资料去档案室,李衡远远的就能迎过来,呦,巩主任,我来帮您拿,这多重啊,让我来干就行了。一把抢过巩青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走。
巩青在实验室加班,李衡当著苏桦和巩青学生的面就能‘主任,这个我帮您做,那个我最拿手。’端菜倒水,甚至连巩青搭在实验室的工作服,李衡都拿去洗了,送过来还扔下一句,‘还有什麽可干的,主任你只管张嘴。’弄的苏桦和那个学生面面相觑,都弄不明白李衡究竟想玩什麽。
笑颜如花的一张脸,一鞭子一鞭子往巩青心上抽。
巩青知道李衡心里的小疙瘩慢慢养成了大肿瘤。弄到後来巩青一听到李衡的声音,心里就开始打哆嗦。可他一点也阻止不了,因为李衡除了对他献媚一句正常的话也不说更不听巩青说,巩青一张嘴,李衡的那个腔调就甩过来了,‘巩主任,您日理万机,快忙您的去吧’,‘巩主任,您可是贵人,有什麽话先别说,等啥时候我更衣沐浴了一准儿听您吩咐。’
把巩青堵的心肝肺都在痛。
葱白……30
李衡表现的很过分,所有的老师都不太适应。那边太热情,你太冷淡说不过去,可要太热络,就像李衡那种明显狗腿子的话对於这些学究们也著实说不出口,弄的老师们一见李衡对巩青献殷勤就不尴不尬,赶紧退的远远的。
同事们怎麽看他,李衡才不在乎,项目没批下来,他不撒上一个月的气让巩青记的牢牢的,那他也不是李衡了。他嘴上说的是没批下来不弄了正好,可以看书,其实他手上还有进行了一半没有完成的重点项目。当然他还是很少加班了,在学校调戏调戏苏桦,再打击打击巩青,看著那孩子一脸紧张又不敢反抗,巩青一会脸白一会脸青的样子也挺不错。
至於学校老师当著他的面替他打抱不平,背後又幸灾乐祸,李衡也懒的招呼,他们爱说什麽说什麽去。
巩青他刺的很爽,苏桦也玩的不错。调戏完了,打击结束了,回到自己80多平米的房子,涨的满满的情绪放空下来,李衡就像是抽掉了筋骨一样,不知道该干什麽。这就是他的生活,拔了皮之後不过就是一个可怜虫,用了各种装饰包装起来,用了各种嘻笑贬低自己,没有凸显出来强,也掩饰不了弱。找了那麽多年,恋了那麽多次,守著自己的不过就是这里或那里的一间空屋子而已。
李衡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怪物,似乎他已经具备了怪物的所有特质。多变,残忍,还有莫名其妙。
这几天晚上一直在GAY吧泡著,喝的晕晕乎乎唱歌跳舞,碰到对味的调戏调戏,然後回来累的要死要活还不知道怎麽才能睡著觉。
他的药停了两年半了。对於一个久病成医的人来说,李衡知道现在睡不著觉意味著什麽,可他再也不敢去碰那些药,一碰似乎就把自己又扔回去了。
早上对著一教室表情木讷的学生,李衡自己也不清楚上课说了些什麽,他脑子里就是一锅浆糊,估计原分不动的把浆糊全倒了出来,再把下面的人也弄成了浆糊。好不容易晃到下课,李衡去了校医院,想拿些安眠药先对付对付,首先得保证睡著觉再说什麽自我调节的屁话。
医院里依旧冷清,有著学院医院应有的特色,小病没人看,大病看不了。李衡进来刚准备挂号就看到黄娜也坐在挂号室里。手里比划著脖子上的一条白金项链正给另两个女医生炫耀。
“本来想买那条7800的,那个比这个差一些。”
“7800也不便宜啊?”一个女医生咋舌。
黄娜嘴上抱怨,脸上可是眉飞色舞,“可不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