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蛮有道理啊。你是个很会体贴人的人,你身边的人一定很幸福。”
彭程哑然,衣苇觉得不该提这件事,马上转移话题:“伯母该找你了吧,还以为宝贝儿子又失踪了呢。”
“昨晚他们睡得很晚,上午出去玩,就觉得累了。我让他们下午休息一下,晚上我回去再陪他们。”
“这样,老人家们可能喜欢听地方戏吧,我们这儿就在二楼的歌厅旁边就是一个二人转小剧场,可以点戏的,这些演员全国各地大剧种的地方戏都可以唱几嗓子。爸爸妈妈是上海人,我就帮他们点几出越剧吧。可能不太地道,就权当听热闹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会累吗?”
“不会啊,又不是我唱。我喜欢听戏曲,而且各剧种中代表曲目还会唱几句。你不知道吧,当年全国各地地跑、联系业务,就凭着到处投人所好,竟也提升不少的业绩呢。我过去服务过的一家公司的老总,还把这个当成因地制宜的经验在全公司推广。”
“那得耗费多少精力去学呀?”
“简单,跟学流行歌曲没什么区别。京剧只会《穆桂英挂帅》里的几段西皮流水,节奏快铿锵有力可以掩盖韵味不足的缺陷。最近又迷上张火丁,所以《锁麟囊》的几句也能哼唱一点。咱们省局的医疗器械处的刘处长,可是一个标准的票友,我们还是因为唱戏结识的啊,所以找他办事很痛快的。这就叫文艺搭台,经济唱戏吧。还有样板戏是我们这代人的小时候流行歌曲,大概人人都会几段吧,‘智斗’啊,‘洪亮的心’,好听的,都会一点。评剧是这个地区流行最深入的剧种,我最喜欢的还是《花为媒》里‘报花名’那一段。越剧嘛,就只会‘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是感觉越剧的化妆很唯美,唱腔也最柔和,那种感觉在各种地方戏里,最接近《红楼梦》原著的基调的,所以我也蛮喜欢。另外什么黄梅戏《女驸马》、豫剧《花木兰》都会一点。”
“你发现没有,你喜欢的剧目怎么都是古代女强人之类的呀,会不会是女权主义者啊。”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果真如此呀。但我可不是什么大女子主义的倡导者啊。其实我觉得越是全社会都关注的,什么妇女节啊,母亲节啊,好像妇女地位提高了,越说明男女并未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否则的话女人天天过节还有必要专门搞出一两天重点强调一下吗?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男权做主导的世界,尤其高端领域,政治、经济、军事、科研,存在几个女性精英啊?”
“可能是女性生理的、心理的、社会的等因素,有很多天生劣势使然吧。”
“因此很多女人便有了依从感,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依从感。在大学时,女生中就流行着‘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学得好,不如嫁得好’之类的行动指南。老辈人也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听着挺俗,其实对很多人是起作用的。连张爱玲都说:用丈夫的钱是一种快乐。”
“但对你好像是个例外啊,这么能干,在男人中也不多见啊。”
“其实,在我骨子里,也是存在根深蒂固的对男人的依赖。只是,只是没人可依也就罢了。”
彭程看见衣苇眉宇间飘过的一丝惨淡的愁云,就没有再说下去。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衣苇说一起去宾馆接彭老先生和老太太。彭程一路上边开车,边说着上午他父母没好意思当面对她的感谢,还说两位老人嘱咐他一定转达到:尤其身体不舒服,还去机场接他们,陪着他们吃饭,那么细心。
衣苇对老夫妻两个的印象非常好,也实在是没觉得很麻烦。甚至从彭程的角度看,希望他们应该再早一点过来团聚呢。“非常好的老人,我很喜欢他们,只怕我影响了你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呢。你们会恨我的。”
“你说的,是真心话?”
“嗯?哪一句?”衣苇不是在装糊涂。
“你喜欢他们?”
“当然,尤其妈妈很慈祥很善良,爸爸有些严肃但也不难被接受。我很喜欢他们。对了,你长得还有性格像妈妈。”
“这么说……”
“这么说,我也很喜欢你。哈哈……”
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不知道老人醒了没有,彭程一个人先到房间。衣苇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彭程,过了一会儿,彭程扶着妈妈的手从电梯口的方向走来,衣苇马上站起来迎了过去。
彭妈妈笑盈盈地说:“小程说,这些天他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看我们又来麻烦你了,还生病了是吗?”
“没有的事,平时请都请不来。何况彭程是来检查我工作的,我可惟恐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呀,为首长当个开路先锋,荣幸之至啊。”
衣苇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彭程一眼,见他嘴角挂着笑,眉头嗔怪似的扬起了一下,没说什么。衣苇转过头来,看着彭爸爸,老先生礼貌地微笑着,嘴里连声地向衣苇道着辛苦。衣苇连忙应道:“年轻人,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嘛。”之前听说老先生脾气非常急躁,今天看来,也并非如此嘛。但衣苇还是没有跟老先生更多的交谈,说错了什么就不合适了。
寒暄过后,往门外走时,迎面碰见刘总——这家酒店的老总,一个古董商出身的、身体稍见发福但不失儒雅的中年男人。
见到衣苇,马上迎了过来:“衣大小姐,大驾光临,我一会儿吩咐秘书,得把今儿这日子写进我们酒店大事记。”说完,煞有介事地抬了一下手腕:“八月二十日,下午五点过……”衣苇没等他说完,用手里的小手袋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刘总啊,难怪你是越来越年轻,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来来来,我介绍一下。”没等衣苇开口,彭程主动走向前:“我是衣苇的表哥,彭程,这是我的父母。”
“我已经猜到了,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呀。老人家,好福气呦,怎么这钟灵神秀的人物都集中到一家了。”
衣苇听彭程那么一说,也不便解释什么,冲着耍贫嘴的刘总说道:“别光说好听的,我哥刚住进来第一天,就被你骗的花500美金买一个玻璃花瓶。”
“冤枉啊,我们那可是水晶,你怎么损我这店都没关系,咱可别损我这搞了半辈子古董的眼力。”
“这么说就更是问题大了,请教一下哪个朝代的古董,你肯500美金卖掉呀?再说了,劣质水晶和精致点的玻璃如果用肉眼区分,差别就在于摆放的场所和商家胆大的程度。”
“呦呦呦,这事可大发了,涉嫌欺诈了。来来来,咱们去店里,得把这事说清楚,俗话说:‘失身是小,失节事大’啊。”
“哪有这么严重。”衣苇转回头又对彭程说:“反正时间还早,过去看看?”彭爸爸接过话茬,“我也是挺感兴趣的,要么去长长见识?”
刘总还是那副笑模样地说:“您老可是客气了,没准儿我还是班门弄斧了呢。”
店里很冷清,店员见老板驾到,个个甩掉前一刻的无精打彩,殷勤伺候着。店里迎面摆设着大小不等的唐三彩,故意做旧的袖珍兵马俑,衣苇用手摸了一下,搞了自己一手的灰。“呦,这还是才出土的嘛。”
大家一起笑着,绕到靠里面一点的一排货架,最上面的就是款式不一的水晶花瓶了。
衣苇拿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