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镜子面前端详一下自己,没什么疏漏,该上路了。
进入机场高速前的路面车流不是很集中,衣苇打开收音机,调到交通台,这里有即时路况信息和天气预报。
怎么车越来越拥堵?收音机里的报道、像听见了衣苇的疑问似的,马上给出了答案:中央的某位首长来这座海滨城市疗养避暑,整个外环高速路及机场高速临时封路。衣苇从车窗看出去,果然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再想挑头绕路走已经没路可退了,后视镜里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车龙,而且不远处时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估计高速路进口处有刮刮碰碰的吧。
这可怎么办?只能这么干等着。
已经七点半了,彭程的手机一直是关机,没办法联系得上。
又在车流里堵了半个多小时,衣苇坐得腰酸背痛,还是下车活动一下吧。站在车门边,前后看了看,“长龙”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正无聊时,身边一维持秩序的胖警察,嘟嘟囔囔地冲着躁动的人群,反复说着什么提高市民政治觉悟的宣教之类的话。马上,一群人有的放矢地找到了骂大街的方向。
“你以为这里是北京啊,人人都能在中南海里找到亲戚,管他真的假的,政治素质天生就透着那么高。”
“老子开的是按公里计价的出租车,一个小时了少拉多少活儿。向人大代表提提,什么时候增加计时收费,那我们也不着急了。”
“那也不行,你当司机的不急了,我们乘客可要急死了,时间赶不及,一步没动还要花钱,这可不太合理啊。”
“马上飞机就起飞了,误了航班算谁的。”
“手机没电了,借人民警察的手机给老婆打个电话告假。”
……
胖警察后悔不迭、惹了这群挤在一处无路可去的人们,只好一个人继续嘟囔着,不知说些什么。衣苇抬头看见,就在她的车前方不远处,有一高速公路的服务区,进到那里也许可以想办法绕出去,实在不行就在那里洗洗车吧,原本提前一点出来是想到了机场再去洗车,不想半道堵到这里,进退不得。
衣苇的前面只有一辆车挡住了去服务区的岔路,于是上前敲了敲前车窗,没人。衣苇纳闷,怎么会无人驾驶?这时后车窗摇下,衣苇看到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面跑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后座上“自娱自乐”着,这倒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式,衣苇心里想着。
“能不能把车往前提一下,我想去服务区。”
“大姐呀,我也想去,可,那个胖子他不让啊,我刚才递给他根烟,烟倒是点着抽了,可,这不,还是公事公办。要不,大姐,你再试试,行的话,俺们也借个光。”
虽然,衣苇看见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冲着那女孩挤了挤小眼睛,坏坏地笑着。可她还是决定试试。
还没等开口,胖警察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不耐烦地说:“不行不行,对讲机说了再等20分钟,封路就解除了。”
“可是,20分钟我必须赶到机场接客人的。国外人很讲究时间观念,迟到了多不礼貌。”
“没关系,你的客人是男的吧?你没听说过:‘女等男,千刀万剐,男等女,天经地义’嘛。尤其是让他等一个漂亮女孩子。”
衣苇没心情跟他贫,从车里拿出一张名片,近乎耳语地说:“家里人需要进口保健器材,去这里找我。”
“咦?我说看你面熟,上周评选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我在电视上见过。是你吧?没错,说的什么捐资兴建一所养老院的,对对对,就是这个‘程度医疗器械’。衣——苇,没错没错,就是你,不过你比电视上年轻漂亮。”
“谢谢,我真的需要赶时间,让我过去吧。”
衣苇话音没落,胖警察已经跑到前面的那对情侣车边,然后冲衣苇摆摆手让她快上车。衣苇会意,上车刚坐好,看见前面的大眼睛‘QQ’已经启动了,衣苇马上打火,经过胖警察身边时,隐约听见他在后面嚷着“明天就去找你啊”之类的话。
服务区里人满、车满为患,没办法绕道挤出去。大多是停车的,衣苇直接把车开到了高压洗车房,这大概也是唯一空闲的区域了。立刻,车的正上方喷洒自动感应,顺着车篷和车窗的水流就汹涌而下,大概一分钟后,冲淋停止了,叽叽喳喳围了一群洗车工,衣苇能看出来,这是一群勤工俭学的学生们,明显地少了养家糊口的专业洗车工的沉重,嘻嘻哈哈地像做游戏一样的边听着MP3边擦着车,不过到底是人多,尽管技巧和手法不太熟练,但一会儿也擦完了。
等着找洗车费的功夫,远远地由后视镜里看见一个胖胖的身影由远而近,然后双手扶着摇下的窗口,气喘吁吁地说:“别着急了,机场大雾,暂时关闭,大概要两个小时后可能开放。”
“啊,真的吗。我刚想打电话过去因迟到跟客户说抱歉呢,真的谢谢您,这么及时通知我。”
“不客气。我放行了你们两辆车后,好嘛,我差点让那帮家伙的吐沫星子淹死,后来,我说你们是过来洗车,根本提前走不了。他们才算放过我。这不,放行后,看见你们还得等他们都走光了,最后才能走,他们才觉得平衡了。”
“后走也没什么关系了,这不机场还是封闭的吗?”
“找您的85。”衣苇伸手想接钱,可发觉递钱过来的大男孩并没有把钱给他的意思,衣苇看着他,没说什么。
大男孩喃喃地开口了,“您是去机场接朋友是吗?”
“怎么知道的?”
“这条路上如果是本地的车牌号几乎都是去机场的。我想知道您需要鲜花吗?”
“稍等一下,我联系一下朋友,看他今晚会不会到,我也刚听说,机场那边起降不了,等一下。”
拿起手机拨通了彭总下午刚刚告诉她的彭程的号码,没想到竟接通了,可没人接听,衣苇正疑惑间,来电显示中那个号码打过来了。“喂,您好,是彭博士吗?”衣苇也许是因疑惑而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衣苇感觉对方也愣了一下,“我,彭程,您是?是衣总?”
“怎么,不像?”
“不,不,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您是位女士。”
“那么,我该说‘对不起’吗,距离您的想象很远。”
衣苇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少东家,虽说语调柔和但竟是调侃的语气。而电话那边似乎没有介意这些,只是忙着解释:飞机因大雾延误,只能迫降在离滨城国际机场最近的青岛流亭机场。不要让司机来接了。如果今天晚上能到了,一定会很晚,就不打扰了,他自己会找个地方安顿好自己,明天再见吧。他的语速很快,但表述得很清楚,偶尔不小心蹦出一两句语气助词之类的英文后,马上补充一句中文‘对不起’,然后继续说下去。
衣苇没插话,只在静静地听。最后,她也没说自己一直在等他,而且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挂断电话,衣苇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电话——他能说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而不是彭总那带着浓重的上海崇明岛口音的普通话。他的声音磁性深沉,语气柔和平缓……
自己也不知多久从回味中醒过神来,猛一抬头,车窗外的两个人吓了她一跳。我的天,刚才我的表情都被他们看见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怪异呀。
“警察先生怎么还在这里啊”
“啊?啊,我是要走了。”然后象猛然惊醒似的,挪动肥硕的身躯,和衣苇摆手再见。
“你,哦,是花的事,那就把刚才剩的钱都买了花吧。”
“可我没那么多花了。每天放学后我就在这里擦车,顺便帮女朋友勤工俭学的花店代卖一点花,这样吧,我先把今天剩下的花,全给您,剩下的,我过几天给您送去。”
“不用了,就算我买了几朵高价花吧。”
那大男孩边跑去拿花,边回头喊着:“那可不行,您一定告诉我,您的地址,我明天或者等这些花谢了以后就送给您一些新鲜的。”
一会功夫,衣苇看见那大男孩,抱着一个水桶,里面插着大概有二十几朵的红玫瑰,一路跌跌撞撞、洒洒刮刮地跑了过来。
“只有红玫瑰?”
“是啊,在这里买花的只有买玫瑰花的。别的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