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火光映红了草原寂廖的夜空,他苍白的脸隐在火光的暗影里,寒星一样的双眸深深的望着她,她的剑尖微微抖动,抵在他的脖颈处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殷红的鲜血随之涌出,那么红,那么红,生生刺疼了她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轻轻的叹息,缓缓闭上了那双幽深如寒潭般的双眸。她的手在抖,心在颤,到了最后他也没有任何解释哪怕只是一句……
她伸手用劲的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青玉圆形龙凤佩,狠狠地摔在地上,看着它生生断裂成两节,头也不回的离去……
“娘……父汗直到临终还将那半枚玉佩紧紧抓在手里,您不要再怪他了……这半枚玉佩是父汗留给你的……”张真哽咽出声,惊醒了陷入了沉思中的嫣娘。俯身想要拾起地上的那半枚玉佩,旁边同时伸过来一只纤细的小手,将玉佩抓在了手中,递到了嫣娘面前。
“嫣娘,过去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所谓尘归尘,土归土,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今天你们母子可以重逢,更要把不开心的事全部忘记,这样才能重新生活。”叶紫轻轻拍了拍嫣娘的肩头。
嫣娘伸手接过那半枚玉佩,轻轻倚在脸颊上细细摸索,嘴里喃喃地说:“当时你为什么不解释?哪怕只有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也一直无法忘记你……”其实爱与恨通常都是一把双刃剑,恨之切正是因为爱之深。
张真伸手揽紧嫣娘向着叶紫使了个眼色。
叶紫点点头,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向门边走去。
“站住!”将将把住门把手的叶紫不得不满怀怒意地看着又挡在身前的嫣娘,心里哀叹,天啊,又来了!
抬起头看到她脸上泪痕未干,双眸似幻似真,竟是别样美丽。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和张真在一起的,因为……我与朱檀已经有了孩子,你也是当娘的,你不会是想你身上的悲剧重演一次吧!”叶紫咬了咬牙,双手护住小腹,怒视着嫣娘。
“小蝶,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嫣娘垂下头,低低地说。
“小蝶!”张真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她;“朱檀知道了吗?哈哈,想像不出小朱檀是什么样子,我要当他(她)的干爹。娘……”张真转过身却看到嫣娘慢慢的软倒下去的身体,不禁惊慌地叫了出来。
“嫣娘……”叶紫看到她突然脸色苍白,也忙跑过去帮张真扶住了她。
殷红的鲜血一点一点浸湿了嫣娘雪白的衣裙,仿佛是开在雪地的朵朵红梅。她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柄小巧的蒙刀,锋利的刀刃直没入胸,只余短短的镶满宝石的刀柄在暗淡的月华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真儿……以后娘亲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不要伤心,好好照顾自己……娘亲终于可和你的父汗的团圆了,这次我要听他亲口解释……小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怪真儿……”嫣娘颤抖着伸出手去捧住张真的脸颊,贪恋地看着他,终于声音越来越低,滑落的手指如同一抹苍凉的手势,随着眼角最后一滴泪珠的掉落,一切葛然而止……
夜更深了……
五十九 哪种离别都不能幸免
回旋的冷风带同破败的枝叶与零落的花瓣满室席卷飞扬,飘落在嫣娘的衣角上,发鬓旁,雪白与嫣红相交叠,触目惊心却又美的夺人心魄。
张真浑身颤抖的抱紧嫣娘慢慢冰凉的身体,那张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颊安详的如同睡着了一样,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地垂下来,覆盖住一切的悲喜与忧伤,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容,眼角的那一滴细小的晶莹泪珠轻轻一碰就碎裂了。
巨大的悲痛仿佛将身体全部的力量都抽离而去,似乎有一只无形手将胸口那片还跳动的地方轻轻捏住,在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的时候,一股大力已经将心脏锤的粉碎,万千的碎片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随血液全身游走,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而痛彻心肺……
生、离、死、别终是不能幸免。
“为什么……”叶紫呆呆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喃喃的说。
看着张真动也不动的跪在原地,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颊与身体,叶紫终于忍不住去推他的肩,手刚伸出去,一抹冰凉的泪已经落入了手掌中,却又是那样的灼热……叶紫双膝一软也跪在了张真的面前,伸出手将他那微微颤抖地身体紧紧的揽在了怀里,张真的身体微微一僵,用更大的力量回抱住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软弱的倒下去。
张真!你不要哭啊!
“爷!”朱檀依稀听到林越焦急地呼喊,头脑中似乎清明了些,微微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张清俊的少年脸庞上布满了担忧。
“林……林越?”朱檀迟疑的叫了一声,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微一疑神,又奋力的撑起了身子,低低地叫起来,“小蝶……快去……”
“爷!”林越伸手扶住朱檀,低声说,“属下刚刚收到张真的飞鸽传书,王妃是被嫣娘请去的,王爷放心,张真稍后会将王妃安全送回来的。”
“嫣娘?”朱檀定了定神。
“嗯!属下这次之所以没有及时赶回来参加王爷与王妃的大婚典礼,就是因为在追赶师尊的过程中无意中查到了,原来纤手神指张若兰就是嫣娘。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张若兰?张真的娘亲?怪不得张真到了兖州,嫣娘也随之落脚秋月楼。但是……她为什么要掳走小蝶?难道……”朱檀微微皱了皱眉头,胸中似乎又是一阵烦燥。
林越轻轻地摇了摇头,“要不要属下与蒋青一起去找找?”
“我相信嫣娘与张真对小蝶并没有恶意,此事先不要声张。林越,我怎么……”朱檀抚住额头,低低呻吟了一声。
“爷,您刚刚中了张若兰的迷魂药,药效暂时还没有散所以才会头脑发昏,休息一晚就会好。”林越轻轻握住了朱檀的手腕,探指取脉,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递给了朱檀一杯汤水。
朱檀接过林越递过来的水,微微抿了一口,咽喉处苦涩之极,勉强咽下去,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烦燥欲呕,强自按压下去,不住喘息。
“王爷!”林越指出如电,连点了朱檀胸前的几位大穴,帮他顺过了气。
“林越,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打算说出实情吗?”朱檀睁开眼,目光烁烁地注视着他。
“王爷!属下无能……”林越扑通一声跪在朱檀面前,神情哀伤。
“难道是我中的毒……”朱檀的声音干涩,微微垂下了眼帘。
“蛟油烟毒无药可解,师尊只是用针炙与药物将王爷体内的毒暂时压制,好比将爷的体内存在着的那座火药库加上了一把锁,如果没有外力的干预本来是不会爆炸的,但是百香迷魂烟恰恰就是那把可以打开火药库的钥匙……而且反噬之力……”林越垂下头,低低地说。
“我……还有多少时间……”透过雕花的窗格抬头望出去,室外繁星闪烁,明灭的灯光温暖而摇曳,满院的桂花树抖落着悠悠的甜香,就像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