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远华自己买了瓶水和面包,坐在江边的石凳上,注视着江面缓缓驶过的观光船。
“你对这条江有很深的感情啊?”郝心晴同样注视江面。
“我是在这条江边长大的,小时候在江边捞过虾捕过鱼。”封远华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他的语气很怪异,流露出的不是普通的还念之情,郝心晴抬头凝视他的侧脸,面部竟然在微微的抖动。
“封大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郝心晴忍不住问。
封远华两只手交叉紧紧地握住,嘴唇紧闭,就在郝心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我母亲就是在这里跳江自杀的。”
郝心晴的耳边如同被凉风吹过,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难怪他常来江边,原来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
“我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惜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她一个人带着我生活,非常的辛苦。为了养活我,她给人做过保姆,当过服务生,工作既辛苦,赚得又少。小时候,我曾发过誓,等我有钱了,一定好好孝敬她。现在我有钱了,她却不在了。”
郝心晴的眼睛湿润了,子欲养而亲不在,该是天下为子女者最伤心的事了。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背,“封大哥,你母亲知道你的孝心,在天上也会感动的。”
封远华缓缓地转头,深深地凝视她,“心晴,你是个好女人,我很喜欢你。我现在要去美国,你愿意和我以前去吗?”
郝心晴怔住了,不知话题怎么突然就到她身上了。
“我可以给你母亲一大笔钱,让她医治身体,我也可以给小宝一大笔教育基金,让他受到最好的教育。至于你,结为夫妻后,你我一体,我的就是你的。”封远华反手握住她的手掌,“你看,我很俗,就知道谈钱,可在我看来,这是表达诚意最好的方法。”
郝心晴感动地一塌糊涂,钱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甚至大过了自尊。
只要她点头,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只要她轻轻地点头,她就可以轻易地过上贵妇的生活。
而她只是轻轻地摇头,“谢谢你,封大哥,我对你没有爱情。”
封远华并未松手,“我要的只是婚姻,而不是爱情。再伟大的爱情走进婚姻,经过时间的摧残,都会化成一堆灰烬。”
郝心晴几乎被催眠了,多容易,只要付出没有灵魂的躯壳,就能换来人人羡慕的生活。
行动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用力挣脱他的手,很坚决地摇头。
郝心晴起身离开,起初步履有点虚浮,后来就坚定了,越走越快,越走心越踏实。
就让所有人都骂她傻子吧,她求的不过是个心安。
郝心晴回家后,意外地在小区门口见到苏莫,他步履匆匆,见到她竟没有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一辆商务车。
苏莫上车后,疲惫地揉揉眉心,对着秘书小王说:“去淮海路。”
淮海路是苏莫姨妈的家,赵秀玫就一个姐姐,大她十岁,从小很疼这个妹妹,姐妹俩感情深厚。赵秀娥结婚结的早,就是一直没生小孩,夫妻俩多方求医后,才在婚后十年生下了宝贝儿子,可想而知,有多宝贝。
车子驶进淮海路商住小区,在一栋楼房前停下,苏莫下车后,拉开侧门,赵秀玫搭在他手上,顺势下车。
苏莫走在前面,在楼道口按响对话机,电子门哐当打开了。
母子俩静默地走上楼,赵秀玫咯噔咯噔的皮鞋声,在寂静的楼道听起来有些刺耳。
来到三楼,大门敞开,一眼可见宽大的客厅站满了人,具穿着黑白两色,面容悲戚。
“姐姐。”赵秀玫上前一步,挽住了一位白发老妇的胳膊。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他才二十七岁。”老妇面色灰白,声调还带着哭腔,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赵秀玫挽住她的胳膊,带她坐在一旁的沙发,轻声安慰。
苏莫走到遗像前,盯着照片里那个爽朗的青年,他的表弟,那个死在毒品下的男人。
这是个阴谋,这绝对是个阴谋,上次从医院抢救出来后,他一直没有再吸了,怎么突然就狂吸以致丧命了。
这幕后的黑手是谁,查出来后,他绝对不会放过的。
苏莫在姨妈家呆了一晚,给表弟守了一夜的灵位后,直接就去了区政府。
他今天事情很多,不过最重要的就是等待吕中的电话。
近一年,家人生活中总会有意无意地出现莫名的危机。上个月他妈过马路差点就被车撞了,幸好身后有位好心的女孩拽着她往后退。姨妈家也是祸事不断,表弟吸毒死了,姨妈被传销者骗钱了。
难道事情都是巧合?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苏莫大步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有点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电话却一直没有响起。
自己也太心急了,苏莫自嘲地笑了笑,就打开cd,放了首轻缓的音乐,舒缓情绪。
他闭着眼睛,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桌沿轻扣。
手机突然响起,苏莫迅疾抓住接通,“喂”
“苏莫,你赶快回家一趟。”赵秀玫语带惶恐。
“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被市检查院的人带走了。”
苏莫的手重重地锤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这是谁干的?那个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黑手又出现了。
他开车疾驰回家,赵秀玫的脸色已经非常平静了,见他第一句就是:“这绝对是有人在陷害,你爸没有拿一分钱。”
“到底是什么钱?”
“具体我也不清楚,检察院的人说是有人检举你爸。”
家里的经济状况苏莫很清楚,父亲在单位总共有两套住房,一套是现住的,一套在出租,他的年薪以百万计,前几年投资了几间商铺,收益不菲。母亲与人合伙开办心理咨询所,生意也不错,家里是不缺钱的,父亲没必要为此涉险。
“这事我来处理,你别担心了。”苏莫走进自己的房间,拨通了电话,“周检,我苏莫,向你打听个事情。”
电话通了十几分钟,苏莫平静道:“周检,我苏莫的为人你知道,我爸的为人我知道,如果没有实质的证据,就先把人放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在里面呆不惯的。”
“我会去查问的,真没什么大事,我就做主了。”
苏莫挂了电话,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玻璃下面还压着郝心晴和他的一张合影,是上次在射击场照的,俩人认识这么多年,这是唯一的一张生活照片。
照片里的郝心晴笑得很灿烂,露出雪白的牙齿,脸颊肉呼呼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再想到现在的她,下巴尖尖的,脸颊微微凹陷,就连一向白皙的皮肤也微带菜色。
苏莫的心缩成了一团,手指抚摸着她的眉毛,一遍又一遍。
俩个人的生活都乱成了一团麻。
郝心晴在家没呆几天,就接到章妍的电话,声音有气无力,“货物拿不回来了,公司玩完了,我准备申请破产。”
“申吧。”
“可现在消息不知怎么被加工厂知道了,他们派人坐在公司,每天都催讨货款,照这情形,我得出去避避风头,你也别来公司了。万一逮着了,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郝心晴手里还握着手机,她走到婴儿床边,俯身凝视熟睡的宝宝。
原本想接回投资款,给家人改善生活,却不料公司遇此祸事,不仅本金没了,还欠工厂的货款。
郝心晴感觉自己做了一场美丽的梦,从打工者变成了老板,又从老板沦落为失业人员。
她根本就没有创业的潜能,当初能投入一大笔钱也是托封远华的关照。这一切原本就不是凭她的能力获取的,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人就是这样,没有扎实的根基,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痛。
郝心晴计划还是找一份会计的工作,好歹她有几年的从业经验,至少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她还没有开始行动,就接到了针织厂李厂长的电话。
“郝经理,现在章总找不到,手机打不通,公司也不在,我只有来找你了。”
“我很久前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我也是没办法,工厂几百号人等着发工资,就等这笔货款下锅了,你无论如何都得帮帮我们。”
郝心晴自己都自身难保,“李厂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