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我再次恳求你,希望借你的所知,让我们救回恩师一命,但是如果你坚持说不知道,要执意你心里的苦衷,又如果这便是你要留给你孩子印象,这就是你以沉默回答我们请求的结果,那么,我无话可说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想再请你三思。今晚,我会在我们入住的那户人家等你一晚,等你来答应。”
说罢,在那羊角辫小男孩柔嫩的脸上印了一吻,强行牵起暮汶,与二甲退出了他的家。
这夜,月色如水,咸湿的海风不断撩扰着思筠本来就浮燥的思绪,她果然让婢女举灯,在那个向导家院子里候了一夜。
因为连日来没能好好休息,眼看着月儿渐渐西移,也未见半个人影进来,失望与疲惫交织,天色快亮时,她实在坚持不住,伏桌子上睡了过去,而房间里的暮汶失魂落魄地看着院子里睡过去的思筠,与着桌上的红烛垂了一夜的泪。
朝阳再次从海平线上升起,透出万道金光,二甲走进院落,见到在伏在桌上沉睡过去的思筠,长长叹了口气,找来一张毯子为她披上。
这一披,却让半梦半醒的思筠醒了过来,一动,那毯子便掉落在地,她用力揉着忪惺的睡眼,举着看了看天色,心头失望之极,贝齿在下唇压出一抹红,咬牙道:“他……他果真没来……”
“谁说我没来。”一个沉哑而坚定的声音在院门那头想起,思筠与二甲循声看去,竟是她等候了一夜的那个男子,铁塔般立于大开的院门一侧,炯炯的双眸直盯着她。暮汶疾风般冲出房间,奔到思筠身侧,喜到极至,又哭出来。
思筠喜不自胜,霍然站起来,竟说不出话来。
二甲辞了前面找的那个向导,给了那个向导许多钱,并要随行的十一个侍仆与婢女留在向导家等候,只准备带去两个侍从和两个婢女。那向导自告奋勇地去县城买来一艘上好的行船,又雇了二十来个水手,千恩万谢地把他们送出家门,所有人坐上那艘船,收锚起航,乘风破浪,向着茫茫大海更深蓝之处驶去……
海风呼啸拂来,撩弄着思筠两颊的青丝,立在船头上,看着千万道延绵远方的深蓝色波涛,那层层叠叠的深蓝色中仿佛蕴着无穷无尽的秘密。思筠再向前迈了一步,便危立于船头尖上,这一刻,她只想深刻地体味大海的博大。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被扯得袤远的思绪,转过头来,竟那个知道鲛人住所的男子缓步向她走来,沧桑的脸如大理石般雕刻而出。
她向他微然一笑,从船尖倒退回甲板上,走到那男子面前道:“你来做我的向导,我还没感谢你呢。”
“我之所以来,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是为了让我的心安宁的。”他冷冷地道。
思筠也不以为意,似乎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对待她们的,她又笑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的……对了,你安排在我这一张船上,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钟翼。”他简单地答道,脸上依旧是冷冷的模样,仿佛是一堆千年堆砌起来的冰川,无法溶化,但思筠知道在他冰冷的表像下之是一颗柔软善良的心,否则他便不会心甘情愿跟着她们出海了。
“我们这是去什么方向呢?”思筠又问。
“太阳岛。”二甲的声音传来,思筠再向船舱那头,只见二甲从船舱出来,抢着回答了钟翼的问题,二甲一向走一边又道:“刚才我都与钟翼大哥商量过了,选择了一条弯路,虽然行程有些长,但可以避开礁石区,这条路是最安全的。”
“但最好不要遇上风暴。”钟翼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最坏的打算,当然我想,我们的运气不会有这么糟糕的。”二甲微笑着道。
不见暮汶,她挑了挑眉,不禁问:“暮汶姐姐呢?”
二甲脸上的笑意更浓,摇摇头道:“晕船晕得厉害,这次出海可真是要了她的命,吐了一阵,正躺在床上休息呢。”
思筠也摇了摇头,暮汶为了荷华先生的解药,可真是吃了许多苦头了。自己虽然也是女流,但毕竟是蝶精体质,暮汶就熬不住了,看来要她适应这海上的颠簸,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看向她得去看看她。
进了船舱,进了她与暮汶的房间,只见暮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思筠担忧地走过去,拉开盖在她头上的被褥,只见她脸色腊黄,一付难受至极的样子,忙找来一些清风油来擦在她的鼻侧头顶,又帮她揉捏着她的虎口,让她好受些,渐渐的暮汶睡过去。思筠又从房间出来,去了舵房,已接近正午时分,白亮的阳光从舵房窗户透进来,进射在钟翼掌舵的那只粗壮的手臂上。
“太阳岛在我们出发点的什么方位?”思筠忍不住又问。的确,她对于航海一窍不通,前世就连海也没见过,活了两世,这才是第一次来到大海上,得见大海的真容。
钟翼向一侧的副掌舵使了个眼色,那副掌舵忙走过来接了他的手,他走到舵房这头挂了一张巨大地图的墙前,指着那地图上一片海蓝色中间小点道:“这就是太阳岛,而我们出发的点地,在这里。”他移动手指,指着一片绿色山川的最连缘。
“这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了……”看着那幅五色纷杂的巨大地图,思筠的心震颤着,她喃喃地说着,目光不留遗漏地扫视着地图的每一个角落,用心记忆,恨不得将这地图装在脑海中,待地图记得七七八八,她收回目光看向钟翼,又问:“太阳岛上有鲛人?”
61
61、太阳岛(二) 。。。
钟翼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并不答话,他的沉默算是肯定回答了思筠的问题,思筠低下头悟然笑道:“你就是在太阳岛遇上鲛人的吧?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你见过鲛人,很好奇你的这个苦衷。”
钟翼紧紧地抿着唇,皱起了眉,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抬起头来扫了思筠一眼,又不答话。
看来他很喜欢不回答别人的问题,思筠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的,眼睫轻垂,道:“其实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说的,我并不是有意要探究你的秘密的。”她退到舵房门口,耸耸肩,又道:“那么,你好好掌舵吧,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说罢转身欲出舵房。
快要走出舵房时,忽然听得钟翼道:“我答应过他们不说出他们的住所来的,可是……可是我毁约了。”
思筠挑起眉转过身,讶然道:“你……答应他们不说出来的?”
钟翼转身回到舵盘旁,伸手去抚弄着那舵盘把手,眉宇间凝了一层薄忧,垂头道:“那天我出海,不幸遇上了风暴,不知不觉偏了航线,到了太阳岛上,见到一个鲛人快死了,我救了他,于是他告诉了我一些鲛人的秘密……可是……我去出卖了他……”
难怪一开始他怎么也不承认他见过鲛人,原来事情的原由是这样的。思筠安慰道:“你不用内疚,你虽然毁了一份约定,可是你却救了一个人,如果被你救的那个鲛人知道的话,相信他也不会恨你,毕竟一条人命要比一份约定来得重要得多,你说对吗?”
钟翼又沉默了,视线透过舵窗直视着窗外茫茫海涛。思筠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也不想再打扰他,悄悄退出房间。
接下去的两天里十分平静。平静的大海,平静的海风,平静的阳光,甚至就连夜晚的睡眠也是平静的,暮汶也在这份平静中渐渐适应了船上的颠簸,开始能短时间到甲板上活动,快要接近太阳岛了,甚至让航海经验 (炫)丰(书)富(网) 的钟翼都以为大海平静和安宁了,但一场灾祸悄然而至。
这天,钟翼爬上桅杆用遥望镜向着船后方广袤的苍穹那头细细观望后,从桅杆上滑下,神色异常凝重,要所有船员,包括二甲及他的下属一起进入手动滑浆舱里,人力加上风力,只为了全速前进。
“风暴就在我们后面。”钟翼只是说了那样一句话,但那样一句话,足以让每一个人都为之色变。就连对航海一窍不通的暮汶与思筠都感知到了事情的严重。
“必须赶在风暴追上我们之前抵达太阳岛!”钟翼又说了那样一句话,于是,这句话成为所有人的目标,到了最后,只有暮汶留在房间里,包括思筠都投入了这场与风暴的赛跑中。接下去的每一个时辰,钟翼都会爬上桅杆仔细观察着如鬼魅般附在他们身后的风暴,然后一一向众人报告风暴的动向,虽然在众人的努力下,船航行的速度得到较大的提升,但风暴还是越来越近,仿佛是一道沉重的铅云,压得众人心头惊恐。
海风变得越来越强烈,天色黯淡下来,乌云铺满了整个苍穹,见不到一丝阳光,海浪翻滚着,怒号着,一波接着一波,船颠簸得厉害,就连思筠也觉得头晕眼花,但还是苦苦支撑,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