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边好像还有当年那青稚的孩童之声。
谢洛城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腰。
怒…折柳曲…05 【05】
柳树精一族在灞河便结了个结界,里头有个小小的山庄。守门的卫士看了看来人,知道能穿越结界的凡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便客客气气地抱了拳道:“不知是哪一方仙友造访?有名帖不曾?且容小的进去禀报。”
楼向寒道:“烦劳报与贵族族长,道长安京兆尹并驾下幽明子、京兆少尹,前来拜访。”
说完谢洛城递上名帖。
守门卫士不知京兆尹府与幽明子,只道:“诸位稍等,族长进来事务繁多,恐怕不得闲见几位。”拿着名帖进去禀报了。
楼向寒并着其他三人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一个褐色长袍的中年人走出来笑道:“贵客来访,有失迎迓。”
楼向寒抱拳道:“在下京兆尹楼向寒,并长安幽明子谢洛城、京兆少尹沈北亭,前来拜见族长。”
中年男人神色明显地一惊,“长安幽明子?可是人界‘出入幽冥,问罪苍生’之幽明子?”
谢洛城亮出手中的紫玦,笑道:“冒昧前来,实在是失礼。”
中年男人长长地一揖,道:“得罪得罪,在下未有荣幸与幽明子一见,是以唯恐有宵小之辈冒名前来,得见此阴阳紫玦,方知是幽明子本尊。蓬门荜户,不胜惶恐,四位请随小的来。”
四人回了礼,跟随中年男人进入正厅坐下。中年男人陪同在旁,有娉婷的侍女奉上茶来,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走了出来。中年管家行了礼道:“族长大人。”
四人站起,楼向寒道:“京兆尹楼向寒,见过族长。”
柳树精族长回了礼,在主位上落了座,笑道:“听闻长安京兆府人才辈出,驾下幽明子修为非凡,代真龙天子问罪六界。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年轻俊朗的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谢洛城笑道:“族长谬赞了,洛城就是有些微末道行,不过就是听听我家大人的话,抓些不听话的小妖小怪,哪里当得起‘修为非凡’四字?”
柳树精族长摇了摇头,笑道:“幽明子何必如此自谦?老夫年纪虽大,眼光还是在的,能破我柳精一族守护结界之人,又岂是泛泛?只是不知柳精一族犯了什么罪,要劳动京兆府的大驾?”
楼向寒站起抱拳道:“近来长安城中有百姓莫名其妙便没了头发,几经查访,乃是贵少主所为。府中有少主画押供词一份,请组长过目。”
楼向寒语罢,沈北亭上前几步将供词递上,管家接过呈给族长。族长眉头微皱,草草地浏览了一遍,猛地将供词一拍在茶几上,喝道:“快将那孽障绑上来!”
谢洛城笑道:“族长不必动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调皮而已。”
族长怒道:“幽明子不必为那孽障说情!平日胡闹也就罢了,居然敢仗着有几分法术就跑去人界胡作非为,若不是几位前来,岂不是要铸成大错?”
正说着,小丫鬟将雩风带了上来。雩风今日小冠广袖,腰上一根玉带,倒是一副世家子弟的样子。只是那玉冠略有些歪斜,袍子上还有些草屑。
族长一见便来了气,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雩风原本就听了侍女的通风报信,知道事情败落。一路走来想到祖父的严厉,心里已是忐忑,如今听得这一声怒喝,顿时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看看祖父满脸怒容,知道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心中顿时怒火熊熊——这四人居然这般不讲江湖规矩?居然上门告状?
族长一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脸上怒容更甚,喝道:“还敢埋怨?我且问你,这供词上所说,是不是真?”
雩风看了一眼祖父手中的供词,嗫嗫嚅嚅地应道:“是……是真的……”说完又急急地补充道:“不怪我!都是他们……”
“还敢争辩?”族长一拍茶几,怒喝道,“来人!准备板子!看今日我不将这孽障打死!”
楼向寒道:“族长……”
族长一挥手,怒道:“京兆尹大人且莫为这孽障求情,都是老夫平日里太过疏于管教。今日不打他一顿,实在对不住那受他欺辱之人!”
侍立的仆人不知缘故,左顾右看不敢动手。族长又拍了一下茶几,怒道:“怎么还不动?要我亲自动手么?”
管家无奈,只能用眼色示意。几个小厮会意,立刻准备了长凳和板子,两个年纪较大的小厮上前拉住雩风,一下子按在长凳上。
雩风睁大了眼,顿时乱了神色,哭叫道:“爷爷……爷爷你真的要打我?又不是我的错!是那些凡人不好,是他们乱折柳枝,是他们叫妹妹没了头发!”
族长怒道:“还敢争辩?给我狠狠地打!”
楼向寒皱眉,微微提高了声音道:“族长且慢!”
族长沉声道:“京兆尹且放心,老夫必定给人界一个交代!”
楼向寒道:“少主所犯之事牵扯妖界与人界,乃是幽明子职权之内!京兆府受吾皇与凤皇所托掌管人间与妖界之纠葛,不敢有负君恩!”
族长看了一眼楼向寒,道:“京兆尹的意思是?”
楼向寒抱拳道:“在下要将少主带回京兆尹府。”
族长微微地眯了一下眼,一时目光锐利如剑,寒光冷冷。而楼向寒迎上去,神色如常,眼睛无惊无惧。“少主所言不错,折柳过甚,是凡人之过,京兆尹府必会下令,有所制止。但凡人所犯乃是无心,不知世上有妖精。而少主所为乃是故犯,有泄私愤之嫌,犯了当年永和帝与凤皇定下的律法,必须带回京兆府!”
族长不禁笑道:“不知京兆尹大人要如何处罚这孽障啊?”
楼向寒道:“依照当年永和帝与凤皇所定之律法,当处以劳役之刑。”
族长闻言看着楼向寒,沉默不语。楼向寒亦是静静看着族长,等待他的决定。
沈北亭在下边站着,心中盘算着利害关系。
那柳树精族长最先叫人将雩风带来,不过是做一场戏给京兆尹府看,设一个台阶,让双方都好下台。若是稍有些眼色的人,自当顺着那台阶下来,劝一番,不等雩风带到便讨些好处,径自去了。但楼向寒一语不发,族长便猜着他不过是想要一顿教训。柳树精在妖界不过是小小的一支,地位低下,族长心一狠,干脆真的打一顿。心想,如此这般,他们该善罢了吧?结果楼向寒连打也不要,只是要将这雩风带走。这叫柳精族长如何答应?
自己打一顿,不过是叫他这族长多一个管教不严的名声。若是叫京兆府带走,却叫妖界之中如何评价柳精一族?
沈北亭不知道京兆府在妖界中有多高的威严,但威名在外的是京兆府,不是他们四个。京兆府自永和帝起设立,在长安城中延续了上万年,这其中有多少京兆尹?
若是这柳精族长将事情闹到皇上那里,他们是要丢官还是丢命?
若是这柳精一族动武将四人困住,桑迟与洛城能不能保住四人?
沈北亭背上冷汗淋淋,却忍不住与楼向寒一同望着那柳树精一族的族长。
厅中一时静寂无声,众人屏息静气。
谢洛城在下边看那两人对望许久,半空里好似有刀光剑影一般,火星四溅,忍不住微笑起来。
族长呀族长,你知不知道,我家大人有个绰号叫做木头?你的如意算盘,打错啦!
谢洛城的笑眼落入眼中,族长心中暗自点头,微笑道:“如此,还请大人劳心,好好地管教管教这不听话的孽障。”
沈北亭忍不住就松了口气,雩风大惊失色,叫道:“爷爷!”
族长叱道:“你小小年纪便只知道胡闹惹祸,叫我如何将柳树一族交给你?你给我随京兆尹大人到人间去,好好地受一番教训,知道些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