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在册封仪式之後的宴席上有歌舞,要不然,戚尧光是闷都该活活闷死了。眼睛看著那些身姿婀娜的舞娘们,耳边萦绕的是丝竹之声,戚尧才感觉到些许喜气洋洋的氛围。
“天狼,替本王剥颗石榴。”目光还锁定在舞娘的纤腰上,戚尧张口吩咐道。
石榴本是他最喜爱的当季果实,只可惜剥起来太过麻烦,所以他每次食用前都会令下人为他一颗颗剥好,再摆进盘子里端给他。谁知这皇宫倒还不如他的王府,石榴呈上来都是一整个儿,叫他如何剥弄得来。
“是。”
天狼那双拿刀的手看上去粗,动作却反而精细得很,将石榴皮掰开後,果实一粒也没伤著:“王爷,好了。”
“没见本王正忙著呢吗,喂几粒来。”这支舞正跳到精彩桥段,戚尧眼皮连一眨都舍不得眨。嘴唇稍微张开,唇瓣上还沾著晶亮的酒渍,看上去润泽而丰盈。
天狼强忍住直接伸手过去拨弄狎玩的冲动,依照嘱咐轻轻抠下一粒石榴籽,喂至戚尧嘴边,戚尧也就这麽吃了进去,舌头还稍带著卷了一下天狼的指腹,吸干净石榴果实的甜汁儿,再将影籽随口吐出来。
“还要。”
戚尧本人不觉得什麽,可站在他後头的天狼早已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幸亏有面具遮著,啥也瞧不出来。
天狼一粒粒不停地喂给他,他就一粒粒不停地吞下嘴、舔天狼的手,然後吐籽,动作一气呵成。虽说直到筵席结束,那石榴也没吃掉一半儿,不过天狼下腹却早已一阵阵发紧,平时哪怕见著戚尧裸身,天狼也未如此狼狈过。
“怎麽了?身体不适?”见天狼眼神好似幽幽冒著光,戚尧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属下没事,有劳王爷费心。”夹紧双腿生怕露出什麽破绽,天狼嗓音比平常更低沈,“王爷何时回府?”
其他官员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依次都散了,戚尧看看周围,道:“不急,你先去宫门口候著,本王还想再逛会儿。”
“是。属下告退。”天狼大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退下,如若再面对著戚尧,他恐怕就忍不住了。
戚尧抖抖袖子,起身前往御花园,他来皇宫次数不多,但每回几乎都要到御花园逛逛,再“偷”些奇花异草带回王府去,用以研制他那些宝贝。
今天是大日子,宫内可谓戒备森严,没走两步路就能瞧见一队侍卫走过来冲他行礼问安,害得戚尧连朵花瓣都不好意思摘。好不容易见他们走远,戚尧偷偷摸摸躲至假山後,却没料到竟在这儿撞上一个人。
而且,还是身穿大红凤袍、神色慌张的新任皇後。
“皇後娘娘?”戚尧压低了嗓子,“娘娘在此地做什麽?快回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新皇後惨白了一张秀丽容颜,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哽咽道:“九王爷……求九王爷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如有来世,小女子做牛做马定当报还!”
戚尧被她这一招惊得不知所措,他向来不把什麽事放在心上,但偏偏最害怕姑娘家当著他的面落泪。
“有话好说,先起来。”戚尧想伸手去扶,她却固执地跪著不动。
“唉……”戚尧叹了口气,“娘娘这不是要为难本王麽?”
“王爷……不敢欺瞒王爷,小女子早已心有所属,不求攀龙附凤做那劳什子皇後,只盼能与心爱之人相伴终生,荣华富贵只不过是虚物罢了,求王爷成全。”
好一个真性情的痴心女子。
戚尧在心中感慨,不过仍然正色道:“你可知这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就不怕丞相大人受到牵连?”
她依旧跪在地上,说:“本朝早已废除株连之刑,父亲大人在朝廷德高望重,皇上……皇上他是个明君,不会滥杀无辜。更何况,父亲若是知晓有我这个不孝女,定然要大义灭亲。”
“你倒是将後果都考虑透彻了。”戚尧笑道,“这个忙,本王帮了。”
“谢王爷!”她热泪盈眶地站起身,戚尧却又问:
“你当真不悔?若是你那心上人根本不曾等你,你可就再无退路了。”
“不悔。”她仰起头,“我信他。”
“好。”戚尧一击掌,“脱衣服。”
“脱……什麽?”
戚尧也解开腰带:“你信本王这一次便是。”
她轻咬下唇,将一身雍容华贵的大红喜服脱了下来。
戚尧把自己原本的外衫递过去,又给了她随身玉牌:“你穿好衣服,带上这牌子,到宫门口寻一个名叫天狼、脸上戴著银面具的男子,告诉他你要去何处,他会送你过去。”
待到人走远了,戚尧换上那套凤袍,紧绷绷裹在身上很是不自在,可只能忍著。刚想趁著没侍卫经过之时溜出去,却又遇见了另一个人。
“王爷你真是菩萨心肠。”
是那前不久才在巧玉楼被他戏耍过的驸马锺颐歌。
戚尧又叹息一声,今晚这是怎麽了?竟都爱往假山後头躲:“好说好说,举手之劳而已。”
第十九章
锺颐歌冷笑起来:“九王爷,虽说你是皇上唯一的兄长,但你可曾听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麽,锺大人是要向皇上告发本王咯?”
锺颐歌看著一身红色的戚尧,呼吸不知怎的就乱了。
戚尧把嘴唇凑到他耳边:“驸马目睹了整个过程却并未及时出面阻止,要本王说,也算作共犯。”
“你……”
戚尧一把捉住他的手腕:“随本王来。”
果然,每次一遇上他,准没好事。
锺颐歌莫名其妙就被戚尧拽进了用作皇上大婚洞房的楚云殿,挣也挣不开。似乎……两人头一回真正接触,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虽说那时他醉得厉害,但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印象,那个人被他抱在怀中,美得像从画中走出一般,周围满满是喜气的红,烛火摇曳。
“愣著做什麽?快,替本王描眉,本王自己画不好。”戚尧坐在梳妆台前,打开胭脂盒,用小指甲盖挑出一点抹在唇上。
“什麽?”锺颐歌瞪著他。
“什麽什麽?”戚尧焦急道,“快点,时间不多了。”
锺颐歌完全可以立刻拂袖而去,任由戚尧一个人发疯,但,人做事往往不受理智所控。
近距离观察戚尧,锺颐歌发现,他远远比自己平常时看到的更加精致,而且此时还上了妆,容颜也就愈发冶豔,大概是随了母亲,六公主却像先帝更多些。
六公主与戚尧的生母,当初是出了名的美人,尽管出身并不高贵,却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在当年那场叛乱中丧命於流矢。
“皇上驾到──”
戚尧和锺颐歌同时一惊,都免不了手忙脚乱起来。戚尧把落跑皇後丢在地上的凤冠拾起来戴正,又不由分说将锺颐歌推到床底下:
“待会儿见机行事。”
说罢,匆匆蒙上盖头,一屁股坐到床上。
忽然看不见事物,所以对於任何风吹草动就变得尤其敏感,戚尧听见自己弟弟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然後“吱呀──”一声推开门,用带著六、七分醉意的声音道:
“你们都退下吧,不用守在寝宫外了。”
然後,他反手阖上门,脚步虚浮地走进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