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有妖怪或者坏人,我也可以一起去帮忙。”石小虎说,“我不想让你死。”
天狼心中巨震。
从此时此刻开始,他不再是朝廷的人,更并非戚越的人。他的身、他的心,包括他的性命在内,全部只属於九王爷。
不论他是石小虎还是戚尧,又有什麽打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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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多了个兄长,对於平民百姓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後的闲聊谈资。而这王爷当初还是小太子,却生在民间身世坎坷,聊起来也就更有劲头了。想当初九王爷进京时,大街小巷都在时时刻刻谈论这件事儿,现如今五年过去了,男女老少对其的兴趣依然不减。
有人说,那王爷原本是个痴儿,皇上开始想请江湖上有名的医神前去宫中医治,也不知後来有没有请到,可医神却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迹。但九王爷十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一烧居然自己就烧正常了。也有人说,九王爷风流好色,年纪轻轻便让花街柳巷的娼妓们榨干了身子,甚至连朝堂都顾不得上,整日浑浑噩噩醉生梦死,在妓院待的时间比在王府还长。
不过,关於这流连花丛的传言,还有另外一种讲法,说是九王爷喜好自制胭脂水粉,去妓院是为了帮那些风尘女子上妆,还曾有客人亲眼看见王爷替她们画眉梳头哩。
於是,“胭脂王爷”的名号便渐渐传了开去,越叫越响。
第十二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三更天了,一个邋里邋遢的醉汉手中提著酒葫芦,独自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漫步,身上穿的衣裳料作不错,却松松垮垮地挂著,下巴上还有一圈淡青色的胡茬,即使那醉汉生得剑眉深目,也平添了他数分颓然。每走几步路就要喝一大口酒,像是刻意借此驱赶苦闷。
走著走著,却步入一处喧哗热闹之地。
醉汉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竟误入了烟花场所,一群达官显贵搂著曼妙女子调笑喝酒,叫他瞧了好不反胃。
刚想转身出去,结果冷不防被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公子,怎麽才刚来就急著要走呢?坐下喝一杯也好,保证伺候得公子舒舒服服。”
锺颐歌活了整整二十七个年头,还是第一回进到这种地方,怄都要怄死了,但顾忌怀中人乃女流之辈,又不敢使劲推开。酒意倒是清醒了一大半,冷汗几乎要顺著脑门滑落。
“哟,这不是锺驸马麽?”
“是啊,他怎麽也来这巧玉阁了?”
“六公主若是泉下有知,恐怕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咯……”
讽刺的调笑声一句句从四面八方传进锺颐歌耳朵里,他捏紧了拳头,意欲大声反驳,可话却好像哽在了喉咙里,哪怕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姐夫?”
要命了,这声音是……
锺颐歌先是诧异,随後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愤之情,任他在谁面前丢丑都无所谓,却唯独不愿在此人眼里失了面子。
“九王爷。”狼狈地将衣袍理整齐,锺颐歌朗声道,“别来无恙。”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和六公主的婚宴上。大概是三年多以前的事,具体情形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那天夜里锺颐歌喝得很醉,比今晚还醉,醉到错把与六公主一母同胞的九王爷当成了自己的妻,居然还当众将人强行打横抱起进了洞房。直到看见脸色发白的六公主本尊,才意识到犯了多麽严重的错误。
总之,那次的经历,他事後都不想再回忆起来了。
他们本就交情不深,相见次数更是寥寥无几,但却好似生来犯克,每次相遇总要发生些不愉快。包括锺颐歌亡妻的丧礼,所有人皆是面容悲恸,连当今圣上都忍不住落泪,独独这九王爷戚尧,满脸的云淡风轻,甚至还抽空与府上的小丫鬟调笑,险些让锺颐歌背过气去。
梁子,就是这麽结下的。
戚尧立在楼梯上,眉目流转之间已是让在场大多数女子黯然失色,吞咽口水的声响此起彼伏。说句不怕死的,这九王爷的风姿,即使叫上巧玉阁内所有要价最高的几名花魁加到一块儿去,也抵不上他戚尧一半惑人。
“六姐尸骨未寒,驸马你怎麽就到巧玉阁来寻欢作乐?”戚尧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角却尽是笑意。
锺颐歌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双颊通红,手也发颤起来:“我对六公主情深一片日月可鉴,今日实乃误入此地,并非我所意愿。王爷你只管玩得尽兴些,告辞。”
说完,推了推仍黏在胸前的庸脂俗粉,刚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脚下却蓦然一软,差点儿让门槛绊倒。
“姐夫当心!”戚尧忙道,“看样子,怕是醉得不行了吧。天狼,还不替本王送驸马回府?”
“不必劳烦王爷,我自己会走。”
最後这句话已是没了底气,锺颐歌几乎落荒而逃地冲出了妓院,还隐约能听见戚尧在他身後张狂不羁的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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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戚尧仍在笑个不停:“实在是逗死本王了……天狼,你有没有看见他当时的表情?整张脸跟抹了浆糊似的。那东西平常就是一本正经迂腐不堪的样子,我瞧了来气,今日可总算得了些趣味,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哪。”
天狼始终一语不发,在旁边为他准备洗澡水:“王爷,早些沐浴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罗嗦,你何时见我准时上过朝了?真是个扫兴的。”戚尧收起笑容,起身来到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随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将水珠轻轻甩在天狼脸颊上,令他心口发痒,却不得伸手抹除。
“你觉著,我做得过分了?”
天狼急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戚尧轻笑:“只是不敢罢了。”
“王爷不论做了什麽,总是正确的。”这句话确实出自天狼真心,毫无半字虚言。
“你呀……”戚尧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总是一板一眼的,即使活得长久也无甚意思……罢罢罢,跟你说了也不明白。替本王宽衣吧。”
“是。”
天狼为戚尧脱了衣物,扶著他跨进浴桶,入手肌肤细韧滑嫩,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恐怕免不得心猿意马。
“虽说你为人木讷冰冷,可伺候起人来倒是心细如针,府里上上下下,谁都没你做得好。堂堂护卫,却将小厮的活儿也给揽了去。”戚尧泡在温热的水中,由天狼给他轻轻捏著肩背,不禁这般感慨道。
天狼却说:“属下不放心别人近王爷的身。”
“哦?”
戚尧笑了笑,两人一时无话。
第十三章
天狼一双手慢慢向下按,触到那块改变戚尧命运的疤痕时略略做了片刻停顿。
“知道它是怎麽来的麽?”戚尧忽然问。
“属下不知。”有些事,倘若九王爷不愿说,天狼绝不多问。
“其实本王自己都不知道。”戚尧被他纯熟的手法按得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说,“但听宫中的老嬷嬷讲,那时候本王只有两岁大,冬天时被伺候著沐浴,有个粗手粗脚的小太监不当心将本王喜欢的虎头挂饰掉进了碳炉里,拣出来之後就摆在地面。本王沐浴完了,却恰巧面朝上滑倒,结果背上就被这玩意儿烫了块疤印……到头来,还应当感谢当初那个小太监,若是没有这疤,我此时说不定还在什麽地方耕田放牛呢……”
戚尧许是困得厉害,上下两张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天狼瞳仁中的光芒蓦然变得十分柔和,把湿漉漉的戚尧从浴桶内拖出,又擦干净他的身子,再为他套上内袍。
如今的九王爷早已不再是当初那名纤秀少年,搬动起来自然费力得多。天狼身长在同龄男子之中已属鹤立鸡群,戚尧却只不过比他稍稍矮上那麽一寸两寸,同样是傲然挺拔的,只不过肌肤仍然细滑嫩薄,所以生怕在什麽地方磕著碰著,天狼的动作也就格外当心。
戚尧迷糊地爬上床,问:“银两送过去了麽?”
天狼回答:“月初便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