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杜河清的一半心,还是放在碌架床上格的那个人身上。他想,她一定感觉到下格的这两个人正在干甚么,她心里一定的非常难受……唉,怎么好这样的待她折磨她呀……
这个男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上格的何少英哪里就睡了?就是睡了也被摇醒了。她当然的感知到下格人正在干甚么事,她确是太难过了。照道理,她长得这么标致,强过下格那个她不知多少倍,配上下格那个他,才是天公地道,可偏偏是那个她和那个他对上了,弃了她在一旁,这真是岂有此理!好在她也有自知之明,甘于现实也甘于自己的命运,明晓自己是个迟来人,充其量也只是个第三者;好在她的忍耐力和控制力特强,可以按捺得住自己;因之,她没有自暴,没有发神经病打人杀人,也没有自弃,没有跳楼蹈海。当然,说到底,也就是她是个明白道理并讲道理的人。她无论怎样烦躁也清楚的知晓,人家夫妻是正正式式的,自己硬要去拆散人家的良缘,那也实在是天理不容的,委屈于现实仍不失为是个好办法。人家夫妻夜里绵,自家姘男姘女日里偷欢,这也算为很不错的一种选择……耐心的等天亮吧,天亮后就轮到是她和他的世界了……
这样的特殊的夜常常有。在这种的夜里,杜河清和何少英就特别的苦;他总是心怀愧疚,总是在自责;而她则是压抑自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苦苦的争持。至于李阿珍,因为碍于上格躺一个人,不能完全的放开来干,因而享受到的痛快也不多,甚而想深一层,想到夫婿非另外的带这么一个人不可,就很令人猜疑就更有说不出的酸涩。总之,处于这种状况,三人都有各自的不可描述的心绪,同时又都有失平衡。这种的夜晚,不言而喻,三人都没有好的睡眠,都不好受。然而,三人挤在一起,却又是生活,生活所逼!
這一天白天,李阿珍到養&;#59909;場做雜工去了。套房里只剩下了杜河清和何少英,四眼相对。日里偷欢呀!不错,一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只能在这白天避开李阿珍,进而偷偷摸摸的相拥寻欢,藉以互慰。她实在是太需要他,太倚依他了;精神上、生活上都是如此!现在,她望他,不失时机的、热情似火的扑到他的怀里去,双手搂她的颈项,急急的上下都扭动碰撞起来──这只是需要和倚依的一种深入交流的手段而已。在他来说,他是个男子汉,对一个孤孤单单、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总该给予同情,总该加以呵护,抚慰一番也是情义所在;与此同时,他当然也发觉她别俱风情和韵味,远胜李阿珍;他慰藉她,却也从她那里得到特别的享受和满足;他知道这种关系的不当之处,想到要来个彻底的了结,但面对这么样的一个她,他又欲罢不能。现在,在他怀里的这个风骚尤物,就硬是激发起他心湖的一片汹涌澎湃的潮浪。此一刻,已经没有话可说,只好像往常一样,他就了她,在那碌架床的下格,又来一次盘结绵,互相从对方身上心上吸吮一种从肉体到精神的髓核,从而使自己迸发出欢快,满足。
整张碌架床剧烈的摇摆过后,云散雨停天晴了。杜河清和何少英双双的挤在那里透气生息,体味那互搏过后还在缭绕周身的余韵。
过了好一会,杜河清完全的回过神来,恢复了正常的思维。他又想,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这对何少英就极不公平,而对李阿珍却是极大的伤害……想想,他又有话说了。
「英妹,我想,要是有个相当的,你是否还是嫁了好呢,这样会稳定得多……」他斟酌词句,这样说。
「你是说,我们之间不稳定了?」她问。
他沉默了,不作答。这个妹妹真有点难应付!
哪里是妹妹?她认真起来的时候,似乎又不讲道浬了。她认为她已经投入感情了,她当他是丈夫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一点都不儿戏的。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没了他,她的的确确的离不开他的。
停了停,她又说:「清,我知道你有难处……不过,这样吧,夜晚,你是属于珍嫂的,到了白天,你就归于我……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不是大家都好吗……我只能做到这样,不独占你。」
不能否认她的良苦用心。然而,他却不是这样想;他到底是一个淳厚的、老实的人。该怎办?难哪!「英妹,生活、做人,我都得操劳、操心,夹在夜和日之间,我好辛苦呢……妹妹,你就听我一次话好不好……」
「我不是妹妹,而是在做你的妻子……你要正正当当一夫一妻单对单,只对珍嫂,逼我离去,那你办不到!反过来,我倒要你跟珍嫂离婚,她走,我嫁给你;我比她漂亮得多呢……我也是好操劳、好操心的……」硬要她走,也太残忍;一个弱女子哪里去呀?然而,又能怎么办呢?
「好妹妹,两头不讨好,生活又艰难,我真不想做人了;我情愿死在你面前、死在你手上了……其实,我也何等的怜你爱你的……」
「你想死,是说真还是说假?」
「说真!」
「那你立下字据来。」
他果然找出纸和笔,写下「我情愿死在你面前、死在你手上」几个字,并且签了名,交给她。
她坐起来接了那字据,一字一字的看。那是他亲手写的,是她看他写的,是不假的。看,她就想,他真的好辛苦,他真的想死?除非她离开他!然而,倘若她离开他,那不是轮到她辛苦?那不是轮到她死了?他说了他是何等的怜她爱她;她倘若离开他,她倘若死了,他又能好到哪里去?看来,他是真的想死了。想到死,她的眼泪就涔涔的流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那字据上,滴湿了几乎大半纸张……
他躺回床铺上,面朝内向墙,一动不动。
她的泪水终于慢慢的止了,收干了。随后,她的双眼瞪大瞪圆,手抓起笔,在那字据旁写上「我与你同死,死在一起」,也签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