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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2 / 2)

柳桩的喊声,一瞬间提醒了蚂蚱的爸爸,在他心头点燃了希望的火焰——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柳桩,又看了看蚂蚱。然而,这种希望的火焰又很快熄灭了,蚂蚱又默默地、重重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还不动?”柳桩生气地推了推蚂蚱的爸爸,“人都这样了,还不赶快送医院?咱穷人的命就不是命啊!”

“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还哪里有钱去医院?”蚂蚱的爸爸低着头,缓缓地说。尽管在漆黑的夜里,蚂蚱看不清爸爸的脸,但是,他知道,此时的爸爸早已经泪流满面,因为他抱着爸爸脖子的那只手,不停地被爸爸的泪水打湿。

柳桩不再说话,他知道,现在,即便全工地上的工友们都把口袋掏干净,恐怕也凑不齐让蚂蚱妈妈再次住院的钱。然而,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看着人死,更何况,这是同村的、像自己亲人一样的老乡!想到这里,柳桩咬咬牙,硬着心劲儿对蚂蚱的爸爸说:“钱的事儿,你先别管,快把人送医院里去!”

“行!”蚂蚱的爸爸也咬了咬牙,“就是卖血、卖老家的房,我也要把蚂蚱他妈治好!”好像全身突然有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蚂蚱的爸爸又大声对蚂蚱说:“蚂蚱,帮你柳桩叔,把床板扒出来!”

蚂蚱没有答应,但是却受惊了似的,迅速趴在水里摸索起来。凭着感觉,他很快就找到了床板,和柳桩叔一起,把它从水里捞了出来。

“蚂蚱,去找床干被子来!”柳桩说。

蚂蚱还是没有答应,但依然迅速冲向大工棚。然而,当他来到工棚时,却再一次震惊了:工棚早已经不见了,在冰冷的泥水里,浸泡着一床又一床的被褥,一堆又一堆的衣服,一块又一块木板,一片又一片瓦砾……

硬硬的夜风,抽打在蚂蚱身上,那样的痛,那样的刺骨,可是,尽管不停哆嗦着,蚂蚱依然没有叫出声,他只是默默流着泪,默默转回身,默默走向正在等待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柳桩叔……

“蚂蚱,被子呢?”看到蚂蚱手里空空的,柳桩不解地问。

“工棚塌了。”蚂蚱说完,再也忍不住地哭起来。可是,尽管他努力说了,柳桩还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因为这时候的蚂蚱,嗓子已经全哑了。

“蚂蚱,你说什么?”柳桩又问他,“我让你拿的被子呢?”

蚂蚱想再说“工棚塌了”,可是,他很快明白,就是说出来,柳桩叔也听不到,所以,他决定不再说话,而是走上去,拉住了柳桩的手。领着柳桩,蚂蚱再一次来到工棚前。这一次,轮到柳桩被惊呆了。

就在蚂蚱和柳桩站在工棚前,又一次发呆时,陆陆续续,又回来了一些人,其中就有猫眼儿的大伯、二蛋儿的爸爸。他们全站在倒塌的工棚前,默默地不说一句话。尽管工棚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可这里却是他们在城里惟一休息的窝。

如果连这样的一个窝都塌了,保不住了,他们在城市里,真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何况,在这样一个四处流着冰冷、发臭的水,又刮着刀子一样锐利的风的夜里?更何况,从中午到现在,所有的人,都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我们农民工的命,真就这么苦?”

有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天。因为说这话时,他一直望着漆黑的、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也许,在大家的心里,都在这样问自己,也都在这样问头顶漆黑的天,问脚下冰冷的地。

现在,整个工地像坟墓一样死寂、冰冷。

望着叔叔、伯伯们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风声,再看看脚下的污水和泥泞,想着可怜的妈妈和悲痛欲绝的爸爸,小小的蚂蚱眼里满是泪水。尽管他早已哭不出声来,但在他的喉咙深处,依然时时激荡着愤怒的呐喊。

此时的蚂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饿,或者因为愤怒,他浑身不停哆嗦,牙齿也在“咯咯咯”地打着架。从小到大,蚂蚱第一次感到,什么是人间的苍凉,什么是穷人的悲哀。

和蚂蚱一样,柳桩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柳桩才缓慢却有力地对工人们说:“都跟我来!”

虽然没有人回答他,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自觉地跟着柳桩,朝蚂蚱家早已塌了小屋走去。在那里,蚂蚱的爸爸还是跪在泥水里,紧紧抱着蚂蚱妈妈。这一幕,再次强烈刺激了大家的心灵,尽管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几乎每个人眼里,都在燃烧着悲愤的火焰。

柳桩默默走到床板前,一咬牙,把它从地上提了起来。转过身,他看了看工人们,又看了看蚂蚱的爸爸、妈妈,大声吼道:“抬人!”

话音刚落,猫眼儿的大伯就抓住了床板,二蛋儿的爸爸也抓住了床板的另一边。与此同时,其他人已经从泥水里架起了蚂蚱的爸爸,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蚂蚱的妈妈,把她放在了床板上。

“去

医院!”柳桩又吼道。

“走!”大家齐吼着,奋力抬起蚂蚱的妈妈,离开坟墓一样的工地,向依然漆黑的大街走去。尽管大街已经变成了冰冷、发臭、危机四伏的河,尽管大家肚子里早已没有一粒可以消化的米,可还是有力地迈动着脚步。

蚂蚱拉住爸爸冰冷的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然而,当他们再一次赶到医院时,医院的大门已经关了。柳桩跑到保安室的窗户下,猛烈敲起来。“开门,快开门!”柳桩边敲边喊。

“干什么?”从保安室里传出了问话声,但是,还没等柳桩回答,这个声音又不耐烦地说:“急诊没人,今天不看病了。”

“开门!”柳桩没有理会这个声音,他依然猛烈敲打着窗户,大有再敲不开,就把窗户砸烂的样子。这让保安室里的人很生气,所以,在柳桩又猛烈地敲了几下之后,窗户“哗”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告诉你了,今天不看病,怎么还敲?”保安大声威胁着,“找死啊?!”

不过,当他借着灯光,看到敲门的是白天来讨要工钱的柳桩时,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你们还敢来?”保安说,“还真有种啊!”

“为什么不敢来?”柳桩问。

保安没回答柳桩,回过头,他对还躺在床上的另一位保安喊:“快起来!”喊过之后,他才对柳桩说:“你稍等。”说完,就把窗户又“哗”地一声关上了。过了好一会儿,两位保安才走出保安室,打开了医院的大门。

大门刚打开,大家就抬着蚂蚱妈妈,涌了进去。

“跟我来!”其中一位保安说。

大家跟着保安,朝医院里面走去。然而,走着走着,蚂蚱的爸爸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不是通往急诊室的路。“这是去哪儿?”蚂蚱的爸爸问。

“去哪儿?去看病啊。”保安回答。

“可是,急诊室不在这边。”蚂蚱的爸爸又说。

“急诊室是不在这边。”保安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急诊室现在没有人,我领你们到另一个地方去,哪里有值班的医生,适合看你们的病。”

蚂蚱的爸爸不再说话,但是,他仍然感觉疑惑。不过,既然保安都已经说了,那就听保安的吧,毕竟,医院里的情况,他们是最清楚的。就这样,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保安朝医院的深处,急急忙忙赶路。

“到了。”又走了好一会儿后,保安说。

大家停住了脚步。这时,蚂蚱赶紧朝妈妈跑去,他不知道可怜的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借着昏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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