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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2 / 2)

两日再两日,恒越也耐着性子,有时就索性倚着门候着,靠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偶尔兴致,竟还会提着一壶酒在门檐下席地而坐,醉里拿头轻轻撞几下门,口里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懂,酒醒,便又径自走了。

只有这天,大概实在是醉懵了,青天白日就躺在无尘阁门外睡得天昏地暗,谁也唤不醒。长陵从铜镜里瞧着门外那状况,实在是没办法,吩咐人把三殿下抬进来,整理了一张大床给他。

日夜相对了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喝醉,也是……头一回见他睡得这样沉。

恒越或许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年每个相拥而睡的夜里,他稍偏头,就能见恒越睁着眼看他出神。与他同眠的时候,恒越从来没有阖过眼,一双手还非要将他扣在怀里。这是怎样一种恐惧,他是无法理解的,因这无法理解,所以不愿纠缠。可现下他站在床头看着恒越,莫名生出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奈。

恒越睡了足足两个时辰,转醒时第一眼看到长陵也不惊不喜,爬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

“掌柜的,我饿了。”

长陵站在离他二米外地方说,“殿下是仙,餐风饮露也不会饿。”

恒越又倒了一杯茶,饮了半杯,思量了半刻,起身往长陵面前走。伸手就到的距离,突然隔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长陵与恒越对视着,面无表情地说,“三殿下既然醒了,不如请回吧。无尘阁没什么可以招待,就不留殿下了。”

“早就想着要翻墙进来,就是让你这术法拦下了,如今想近你一步,不料还是这难题。”恒越指尖凝起微光,直抵在那看不见的横墙上,“既然这样,怕是只有硬碰硬的来了。”

两个人竟还真的斗起法来。

本只是为让他知难而退,没想他这般固执,指尖微光如同尖锐长剑,狠得要将这横墙劈开为止。长陵自然是不会让他再向前半步,口中念念有词,并指在半空画出一道灵符,屋内一时昼白光耀,任凭恒越如何施法都不能破除屏障。

长陵还是温言细语的劝说,“三殿下再如此施法下去,恐怕……”

话还没说完,突然狂风大作,原本陈设简单的屋内倏忽翻涌起滔天巨浪,海水奔腾着卷起一条长龙直将龙尾甩像长陵的方向——砰的巨响,像浪潮拍岸,一而再再而三,却始终冲不垮堤坝。

他们两个,在术法的造诣上,始终还是有距离的。一个虽是北海的三殿下,虽然生来就有常人难得的精魄,堪堪修炼个几百年,也远胜其他仙族。所以天上地下,他只知玩乐就可,轮不到他去降妖除魔。可另一个,却是千百年光阴里都勤修不怠,从来不问世事,一心埋头修行之中,术法已可窥天。

能与长陵相斗的,天界也找不出几个来。恒越面上,已越加艰难。

长陵就这样神色淡然地与恒越相对视,不惜用这道屏障,生生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恒越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双膝着地,巨浪在一瞬消失。从来游刃有余的北海三殿下,此刻站也站不起,唇角有殷红鲜血流下。

长陵低着头看他,无端端生出一丝溃败的心绪来,却始终眼底平静,轻声问了一句,“三殿下,到底喜欢我什么?”

其实喜欢这两个字,他们之间是从未有谁说过的,即便床榻缠绵间,恒越凑在他耳畔说了无数掺着蜜糖的情话,也从不提及这两个字。仿佛谁都知道这两个字是一道枷锁,只会将自己禁锢在对方身侧,更是一把利剑,轻易斩断彼此间相依相偎的联系。

可是如今,他看着恒越这般狼狈,终究是忍不住要问,“长陵到底是有什么,能得三殿下喜欢?”

恒越拿袖口擦了擦唇角,抬眼时还是原来那般风流成性的笑,“喜欢你什么?待我想想……啧,就当喜欢你这无双的容貌,风华的气度可行?”

什么时候起呢,恒越也不知道,若不是现下长陵提起,他甚至还是没能去想他是喜欢长陵的。真是奇了,他是万花丛里走过的人,什么样的美色没有流连过,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哭笑都是一个面孔,木头一样的人。

长陵不说什么了,手里幻化出一把匕首来,恒越起初还不以为意,等长陵一刀从自己的额际划过唇角,他才惊的站起——几乎是嘶哑着声音恳求的,双手死死锤在那一道屏障上!

“长陵!你这是在做什么!住手——”

“停下!不要这样!停下啊……”

“长陵……长陵……不要这样……”

“长陵——你这到底是何必——”

可不论他说了多少句不要,长陵还是用那匕首,一道一道划过自己的脸庞,横一道,竖再一道,下手没有一丝半点的犹疑,好像是不知疼一样,拿锐利的刀锋割裂肌肤。红得刺眼的鲜血滴落在长陵霜白的衣衫,仿若一柄利刃扎在他心上。

无双容貌,只片刻画作一片模糊血肉。

触目惊心!

“三殿下,如今我容颜已毁,再没什么可值得你惦念,请回吧。”

恒越看得胆战心惊,站在他面前的长陵,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淹没在血色里,直直地望着他说,“殿下,不必再来纠缠了。”

——你喜欢我什么,我便毁掉什么。

长陵任由血色弥漫双眼,那双清淡的眸子,一眼就看得出恒越脸色的绝望。

然而恒越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竟还是不肯走。半晌,忽而扯了扯唇角笑了,“是啊,你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我还喜欢你什么呢?”

笑着笑着,他却突然停下了,若无其事地说起了闲话,“你之前是不是想过,这个恒越,倒和那个削了头发做尼姑的汪小姐似得,硬是要缠着你不放?本只是一场风月,没想到这个薄情薄幸的北海三殿下竟还谈上了真感情?真是无趣?”

“前些天候在门外的时候,我也那么想过,连太白金星路过都笑话我。那色鬼,没少让碧瑶仙子赶出门,谁不知道他在门外哭天喊地博仙子的同情,有什么可笑话我的?”

“有时候想想,我身无长处,北海横竖轮不到我当家,跟你比起来连术法都不如。酿酒倒是还过得去,可惜你是真不爱喝酒——纵使经营着酒肆,你喝酒的次数掰着手指数也不过五次。真是半点也献不了你的殷勤。”

“可是到今天我才敢说这句话——”

恒越蹙着眉,不敢再看长陵满面血色,“我是喜欢你的,是真喜欢。”

“你把脸毁了又怎么样?”

“那我——索性不看了!”

恒越话音才落,长陵便忙俯下身扣住他的手腕,只是为时已晚——他已用手生生将自己两只眼珠剜出!两行血水,自眼中流落。

锦衣上染了湿红一片,两只眼珠滚在地上,鲜血淋漓。

一个划画了容颜,一个自毁了双目,两个人都颓然相对,再无言语。

☆、万丈红尘(11)

那一日起,恒越就再没出过无尘阁,外人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无人关心在意。反正能让三殿下上心的还能有什么事?横竖就是床榻那点鱼水之欢,就是对象换成了无悲无喜无七情的长陵上仙也不新鲜,谁不知道恒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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