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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1 / 2)

>  “自然不悔。”阿沅是笑着说的,笑里还有几分欣然,“成妖只是一时偶然,既有缘来人世觅得一条至死不渝的红线,就是做回一只让人野鸟又有什么所谓。”

至死不渝。

长陵听着,忽而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恒越,没想正对上恒越的眼神,撞在一起的视线里好似灼烧了什么,让他心头不由焦躁起来,赶紧垂了眸。恒越见他这样,忍不住扬了唇角笑笑,眼里藏不住的满腔意气。

其实这事简单,压根不用长陵大费周章卜卦探算,只能说迟陌术法低微罢了,便是恒越、敖锦,掐指一算也能知道。既然她话说到这份上,也无意瞒她,长陵说道,“你找的人就在这城中,他几经转世,音容相貌都已改变,只怕不能让你一眼认出。要是有缘,半年内你应当能找到他。”

阿沅简直不能置信,“就在城中?”

长陵淡淡点头。

阿沅立时就怔在当下,失了神的眼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连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对着恒越与长陵不知谢了多少次,满面的妆也哭花,走的时候几乎是又笑又哭的狂奔而去,好似恨不能一夕将这一座城的每个角落的都细细找遍。

待她离去好一会,恒越才问,“当真会修行尽毁,打回原形?”

长陵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而摩挲起手里的铜板,微微蹙眉,“像她这样的性格,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让她拿命去换都是情愿的。说修行尽毁都是轻的,疯癫起来,说不准灰飞烟灭都不定。”

☆、万丈红尘(9)

入夏的时候,阿沅真的找到了她等了百年的人。

第二次来酒肆时,她满脸都是笑,手里拿满了丝绸布匹,鲜亮的红色晃眼。她弯着眉笑说,“正在准备成亲的事,虽说嫁衣都还没做,日子已经定好了,就这月的二十五日。那年,他就是在那个日子娶我过门的,虽说他早就不记得了,我却还惦念着。等了百年才有机会重新来过,终究是没有枉费当年生死相许。”

她行了礼,笑盈盈说,“若是没有上仙指点,我何来今日?我的喜酒,请两位一定赏光。”

这样的事,恒越素来是不拒绝的,“何止要赏光,那天你喜宴的酒我全数包了。怎么也是一桩佳话,自该尽善尽美。”

长陵难得坐在椅子上,端了一杯清茶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该宴席些什么人,礼数要如何周全,好似他恒越也曾成过亲似的熟稔。这人啊,不是听说北海龙宫几次设宴都不曾出过面,自家的事尚不关心,别人的事却没一件不去操心的。不知怎的又想起前几日,那天他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临街的粥铺香气扑鼻,恒越就忙活了大半夜煮了一锅鲜鱼汤,又拿这汤熬了一盅鲜鱼粥端到他面前,为的就是得他一句夸赞。煞费工夫,却笑得格外兴起,人世七情啊——长陵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突然陷入了迷思。

阿沅成亲那一日,恒越与长陵早早就过去了。城西的大宅,术法幻化的,匾上提的是【顾府】——张灯结彩,小厮们站在门外迎客,老远就听见里面锣鼓喧天。

长陵不由感慨一句,“这只夜莺真是大费周章。”

“百年里不知走过多少荆棘就为这一刻,她这心思,你我总不会懂。”恒越说着,拉着长陵踏进门槛,入眼便是齐齐两排火红的灯笼,映得月色都是绯色的,“掌柜的,你可曾见过别人成亲?”

长陵一愣,“不曾。”

为人时,他从未离过师门,修仙之地讲究清心寡欲,跟人间情爱无缘。成仙后,他喜静,纵使不在无尘阁内,也都是在人间寻个僻静之地常住。这样说来,他倒还真是头一回见识何谓成亲。

恒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拉过他在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下,“就要开席了,还不知新郎能不能按着阿沅一字一句教给他的流程行完这礼。”

宾客里有好事的,硬要凑上去看看是谁这样好福气,能将泰兴楼一曲千金的阿沅娶回。然而待人将新郎请出,座下无一不惊得坐不住——竟是城里住在桥下那个满脸癞子,又疯又傻的臭乞丐!

恒越仍坐着,不理众人窃窃私语,“也亏得是上天成全,他才能是痴傻的任由她摆布的乞丐。否则她要如何讨得他倾心相待,结成夫妻,都还是说不准的千难万难。”

饶是一片唏嘘声,着喜服的两个人还是在喜婆指引下交拜天地,又疯又傻的新郎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看见案上摆着的点心就要伸手去拿,喜婆不让,急得他要哭出来。阿沅伸手摸了摸他的手,盖头没掀,就看她凑到新郎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新郎终于是笑了,顺着她的意继续行礼。

当年也是这一天,顾家的长孙不顾长辈反对,推了原本定下的门当户对的亲事,硬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了酒楼里唱曲的姑娘为妻。夫妻恩爱五载,相敬如宾,只可惜天意造化,阴阳相隔,只留她一人在世。

三百又六十年,终究是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恒越忍不住笑了笑,满斟了一杯酒含入口中,待众人都在一声“礼成”中雀跃而起,他偏头吻上长陵的唇,将美酒度入长陵口里,又急忙拉开了距离。角落这光线不好,也没人看见,恒越悠悠地从袖里摸出折扇把玩,眼还瞥在长陵侧颜,低声说了一句,“掌柜这张脸,真是美得天下无双。”

长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没喝就醉了?”

“既然是来喝喜酒,当然应该沾沾喜气。”恒越好似突然起了意,手里变化出一枚骨瓷的骰子,“上仙可敢与我赌上一局?”

长陵慢悠悠地问他,“你要赌什么?”

恒越不急不忙将跟前的碗翻了个,把骰子扔进了碗里,“一二三小,四五六大,就简简单单赌一局。赌注嘛,假若你赢了,我任凭你差遣,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若我赢了……”恒越凑过身去,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我要你嫁我。”

长陵收了笑颜,视线与恒越相对,目光静谧,却带着一丝审视。院子里人声鼎沸,无人在意这无声的角落里,两个人近乎对峙的试探。要是敖锦在这,恐怕要忍不住说一句,北海三殿下也惦记起娶亲了?真是奇闻。

成亲是什么?是良辰美景,是花好月圆,是珠联璧合,是举案齐眉,是白头到老——怎么也不是他们这样。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就该双双闭眼一觉到天光,不担惊受怕,不胡思乱想,不用硬生生把枕边人扯在怀里,唯恐醒来发现是恩爱一场不过黄粱一梦。

长陵倒是没有情绪,依然是那股清清淡淡的神色看着恒越,甚或唇角还有抹和煦的笑,“我赌大,要是赢了,殿下当真任凭我差遣?”

恒越盖上了碗,叮叮当当晃了两下,也不说再些什么,自顾自就揭了碗——正对着的,是六。

“愿赌服输。”

长陵见了这结果,不免又笑了笑,恒越当真是个君子,其实就是他暗地里施法也未必一定瞒不过。大约是仙神,都不免隐隐有种天意难违的体会,反而甚少去左右些什么。

虽是输了,恒越也看得磊落,凭长陵的性格,他耍赖反悔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他却难得厌了。摆弄着折扇,他索性歪在椅子上,入眼是一片喜红的喧嚣,这等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场面看得他心里空落落的。

“上仙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长陵倏地就因他这凉下来的语气心下一紧,然而打定的主意却不曾更改,“那好,我们回去。”

仿佛是早就料定,恒越只点了头,“那回去。”

☆、万丈红尘(10)

人间数年,不过仙界里提笔一行诗的时间。

长陵自然是回了无尘阁,屋里的摆设都如他走时那般,摊开的经书,搁置的画笔,奴仆呈上的清茶还留有余温——仿似他真的不过是闲暇里走了几步回来罢了,青石白瓦,心下清明。

恒越还是会往无尘阁那去,可十回里有九次,都是让人拦在了外面。不是“上仙正在修炼”便是“上仙已经睡下”总之末了一定是“还请三殿下改日再来”,就是傻子也听得出话外之意,可他偏偏还当没事人一样真的改日还要再来。一来二去,就是无尘阁的奴仆们也实在回不住面子,好心劝他一句,“请三殿下还是不必再来了,我家主子不会见您的。”

他乐呵呵的摇着扇子,“你家主子的性子我知道,我过两日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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