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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桐气势汹汹的前来压她,就是因为心中忌惮,便是一个小小的宫娥也看出了端倪,兮若岂会不懂,所以她退让一步,心中默念海阔天空,既然志不在那个玉面将军,又何须因堵这一口气,凭空给自己招惹了是非。
这是她心中所想,面上却不与任何人道听,佯装嗔怒道:“我记得你这丫头说自己也才进宫不多时日,倒是将这阿谀奉承的本事学了个八面玲珑,想来日后与你相对的时候,我该藏个心眼,不然,倒是不知哪一日便被你给卖了。”
兮若逗弄着春儿,春儿这几句全是心中所想,她身边还跟着尚服女官,若当真藏了那么多算计,当着外人说这话,还不是给自己埋了祸端。
春儿毕竟年岁小,听见兮若这样说自己,顿时面如死灰,她不怕兮若说她阿谀奉承,她怕的是兮若最后的那一句,心中有鬼的人,风吹草一动便能惊了魂,膝下一软,瘫跪在地,连声道:“公主饶命,奴婢口没遮拦……”
她这一跪,倒是把兮若跪愣了,听见外头有太监嘶哑的喊话声,兮若才反应过来,笑着伸手将春儿扶了起来,声音中透着一丝好笑,“你越发的不好玩了,便是一句玩笑也说不得,先前你说过许多次我笑的好看,你也才进宫几天,哪里见过多少娘娘啊,好看的多了去了。”
兮若说什么,春儿便点头应什么,再也不敢多嘴反驳兮若的话,她是当真见了宫中所有的娘娘——跟在德昭帝身边有些时日,中间经过**大宴,她便是那个时候见的,那些娘娘千娇百媚,却没有一位的笑容比得过兮若,兮若不是最美艳的那一个,却有着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的笑,在这清冷的皇宫中,最是难得了。
自然,跟在德昭帝身边的事情,春儿是绝对不会跟兮若交代的,就像兮若万万不会同春儿说,她根本不想听从德昭帝的安排嫁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便是皇宫。
外头一声声催的急切,兮若寻不到再拖延下去的理由,硬着头皮出了院门,再是淡然自处,终究避在山间许多年,这样的场合,如何能不揣着几分惴惴,何况,她知道今晚是她的砍,过去了,便风平浪静;过不去,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凤仙桐总喜欢这前呼后拥的阵势,回宫了这么多时日,兮若终究亲自体会了一把,却是感觉全身不适,前后左右都是人,举手抬足都被监视着,没感觉多神气,倒是觉得好像被羁押的犯人一般。
好在出了她的院子,过了小径,那些太监便把她塞进一顶轿子里,兮若才有了擦掉脂粉的机会。
这一道走得很长久,足够她将铅华清除个彻底,待到脸上清爽之后,心头仍觉得七上八下的不安着,似乎要滋生什么祸事一般的焦灼,遂自己安慰了自己:十七莫怕,你只需走个过场便好,那一对臭味相投的男女都苟|合在一起了,又岂会寻你晦气,莫怕莫怕……
做晚课一般的嘀嘀咕咕,兮若所在的院子在宫中至北,而太极殿却在正南,这一道几乎横贯整座皇宫,兮若却觉得好像眨眼便到了,不觉间将手中的巾子揉捻的不成样子。
落轿之后,殿门前侯着的小太监碎步小跑着去通禀,不多时又跑着回来,细声细气的回话道:“圣上召十七公主进殿!”
兮若下了轿子,心头又换了个说法:墨将军有眼无珠,不对,墨将军有眼有珠……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这是与桃花庵完全不同的地方,其实,若没有当年的变故,或许她会同这殿中所有的人一样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可是那一年之后便不再相似。
先前一直想着到了大殿自己该是怎样一番表情,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十一年的山中岁月过后,回到繁华,她可以适应的很好,就像从不曾离开。
耳边丝竹不绝,脑子里回响着十一年之前的那幕场景,母妃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立在阁楼上的一角,看着气势恢宏的太极宫,听着檐铃轻响,附在她耳边轻喃:“若儿,母妃要你好生看清楚这里的一切,不管将来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你是真正的公主,是母妃的骄傲,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笑给母妃看,母妃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莫要让母妃失望!”
她以为已经淡忘的记忆,这一瞬突然鲜明了起来,那是她母妃留给她最后一段话,原来这些年的笑容并非是凭空的傻气——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要笑给母妃看!
梨涡浮现,昂首挺胸,她不是秃尾巴鸡,她是高居枝头的金凤凰!
浅笑嫣然的立在正门前,觥筹歇、歌舞止,龙座太远,她看不清那个狠心对待她们母女的父皇,却还要昂首遥望,她要让父皇知道,没有他的庇荫,她也可以成长的很好!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窃窃声,兮若脸上的笑带上了真心实意,没有珠光宝气,没有粉黛铅华,她也是真正的公主,她知道自己没有给母妃丢脸!
那一对母女的视线充满了怨愤,兮若当真没想过要出什么风头,甚至总也要避讳着,可在衣香鬓影中,她便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勾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兮若满脑子全是十一年前的一幕幕,竟将先前最为担心的玉面将军给抛诸脑后了。
伴着若有似无的馨香,肩头突然多了只手,兮若心头一惊,转过头,一眼撞进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身子一抖,惊道:“你……”
第一卷 初见 第九章 满园春色
脊背重重的撞在了门廊边的龙雕立柱上,硌得生疼,不及说出的话被那人吞入口中,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身染脂粉味的男子竟如此待她,实在胆大妄为。
厮打咬踹,她将会的本事尽数使出,口中满是腥咸,却仍旧推不开紧拥着自己的男子。
桃花庵十分清冷,可让她感觉惬意;这里热络非常,却刺骨的深寒!是公主又能如何,先前与她遥相对视的父皇竟对此情此景视若无睹。
遍览群书,知晓天下奇闻秘事,淬不及防时,也无有应对之策,她的力道远不及压着自己的男子——那个她甚至不曾看清样貌的登徒子。
端坐德昭帝身边的张皇后看见这一幕,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脸上呈着一副坐看好戏的表情。
挨着张皇后坐着的凤仙桐却是与张皇后大相径庭的表情,拉着张皇后的手臂急切道:“母后,墨羽的酒吃多了,认错了人,你命人将那贱人拖走,儿臣不要那贱人沾了墨羽,那个秃尾巴鸡怎配沾上墨羽?”
张皇后扫了一眼倚在龙座上缄默不语的德昭帝,冷笑道:“墨羽狎弄女人,可有人管得住?”
凤仙桐咬了咬牙,未曾见过墨羽之时,便常听人对墨羽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那时她就对墨羽生出了满腹好奇,待到相见之后,顿将芳心暗许,也如愿爬上了他的床,凤仙桐自认生得貌美,且那闺中之事十分高杆,总觉得墨羽经了自己之后,寻常的女子在他眼中定将索然无味。
可自上次宫中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鱼水之|欢后,接连许多日子没见了墨羽的面,日思夜念的,实在想他想得紧,那日暮色四合,她终究熬不住,硬生生的闯进了德昭帝专为墨羽建造的将军府,却不想他在府中宴请宾客,酒酣情浓,就在众人面前与一个衣|衫半退的女人拥吻。
有了她还要与别的女人厮混,这样的气凤仙桐如何咽得下,马鞭一挥——墨羽她舍不得打,她要打花那贱人的脸,明知道墨羽是她一定要得到的,还敢恬不知耻的勾引墨羽,她会让那贱人付出代价,却不想墨羽看似随意的伸出了手,就将她的鞭梢轻松的捻住……
那之后她知道自己在墨羽心中与寻常女子无异,若然惹他不悦,他的暴戾便是她也担不起,越是如此,凤仙桐便越要思慕着他,且心中的惧意随着日益加深的爱意愈发的深刻,便是她自己也想不出缘由,所以此刻看见墨羽揽着兮若,她只是惶恐,却不敢上前去拦,唯有恳求自己的母后出手相助。
凤仙桐声调已现出了哭意,犹自不甘道:“那怎么能一样,现在是在太极殿上,而且这里是母后说了算的,墨羽只是吃多了酒,认不清人罢了,他上次就见过那秃尾巴鸡,儿臣看见他眼中全是不屑的,只要母后出手,墨羽一定会收敛的。”
张皇后说话并不避讳德昭帝,勾着嘴角笑得愈发明显,安抚着凤仙桐道:“仙桐,你可听过有哪个男人将自己妻室的身子展现在众人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