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去。”冷心岩淡然道。
“回去?”
冷心岩点了点头:“铭兄和欧阳姑娘先行回去,我与飞絮也回去,此处什么线索也没有,何必干巴巴呆在这里?”
司徒铭叹了口气:“原来,王爷还是不信我了。”
“怎会,”冷心岩道,“我需要铭兄向令兄索要前年案子的所有卷宗,包括那十二人的身世武功兵器,若是有验尸记录以及他们亲近之人的下落,那更是再好不过。至于欧阳姑娘,实在是请恕本王失礼,本王要与飞絮往军中一趟,姑娘实在不方便一起。”
欧阳千韵瞟了一眼司徒铭,朱唇轻启:“千韵明白,那千韵暂且回欧阳家。王爷若有差遣,尽管派人来欧阳家。”她施过礼,转身离开,走了一程,忽然回头,对着东陵陌哀然一望,“陌哥哥,我,先回去了。”
东陵陌怔了片刻,待欧阳千韵消失在视线所及,才回过神。“她……”
“女人啊,真是难缠。”司徒铭有些受不了得摇头,动作夸张,令到东陵陌两道森然的视线直戳而来。他顺势跳到一边,折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瞳。“飞絮,将来你娶亲,可千万别给我请帖,尊夫人我真真要敬而远之。”
“你。”东陵陌抬手,掌风轻旋,地上有树叶蓬然飞起。
“啊啊啊,我先走了,王爷告辞。”司徒铭哀叫一声,轻功一泻千里,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已不见了踪影。
冷心岩愕然片刻,忍不住赞叹:“果然是轻功绝世。”
“他的轻功,原本不在雪落之下。”东陵陌的眼底并无半分怒意,倒是让冷心岩隐隐感觉到了逗弄的玩笑意味,“只是铭不如雪落那么心无旁骛,所以反落一步。”
“嗯。”冷心岩听他提起东陵晚,不由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那般的人儿,身影轻移,会是怎样一番风华绝世。“飞絮,殊玉先生,我们走吧。”
“去军中调卷宗?”冷心岩虽是王爷,但年不及二十,并无兵权治权,恐怕洛阳这边的军团也根本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冷心岩摇头道:“回去差知玄回京取得皇兄的手谕,否则连我也不能从军中调取机要的。”
“那?”东陵陌疑惑不已。
“自然是去寻找真正的凶案现场。”冷心岩冷然一笑,仿佛瞬间有一线华光,从他身遭发散开来,令人无法谛视之神采精华。“我看过你写的记录,之前的十起案子,好像并没有移尸的事情发生吧?”
“是没有。”东陵陌双手负后,眉间锁住,似乎在思考,“原来如此,那么移尸,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杀人现场,因为现场,必然留下了什么凶手无法清除的线索。”
“不错。”
铃铛脆响,殊玉伸手捋着一缕垂落的青丝,黑发飞扬,他的眼眸中盛着倾颓整个红尘的美丽:“可是,那个真正的现场,又要如何去找?”
“从这里,往郭家庄。”东陵陌沉声回答。既然是清晨离家打猎又在清晨遇害,那么死亡之地,肯定是不会离开郭家庄太远了。
“哈,有意思。”殊玉笑出声来,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葫芦,轻捏开蜡封的口子,往风中散了一些细白的粉末,“好了,可以走了。”
冷心岩好奇道:“殊玉先生这是?”
“蛊术。”殊玉淡然以对,却也不掩饰,“我们苗人世传之术,刚才那种,可以引诱蜂蝶,寻到附近血腥之气最盛之处,应当,便是真正的杀人现场。”他见冷心岩神色不变,反而是颇有兴趣的模样,忍不住掩口轻笑,柔媚之态,当真远胜一般女子,“想不到王爷倒是很包容这等旁门左道。”
冷心岩正色道:“天下之大,海纳百川,先生这一能为,反而使本王大开眼界了。”
“殊玉常用的是医蛊,不比我们中原的神农之术差。”东陵陌说着,与冷心岩殊玉一起循着郭家庄的方向走,沿途留心观察,看有没有蜂蝶聚集或者异样之处。
三人且走且寻,一直到郭家庄大门,也不见半点异常,不由有些失望。冷心岩心中不甘,提议道:“再到附近寻寻。”
殊玉冷声道:“蜂蝶并无聚集,真是咄咄怪事。”他又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再摸出一截短短的竹笛,堪堪吹响。
笛声清雅,却是冷心岩从未听过的调子。想是苗人秘传的什么术数,外人无法知晓。
三人又是绕着郭家庄附近仔细搜寻,仍然看不见半点异常之处。而殊玉一路吹着短笛,曲调反复了数次,也没有任何收获。
“不行。”殊玉终于停了下来,“找不到任何血腥之气。要么,凶案现场并不在此处,要么,此凶手的手法,真正如此干净利落。”
冷心岩沉吟道:“也许凶手手法利落,只是在现场,遗落了其他要紧的东西。”
“可是那样一来,现场便很难追寻了。”东陵陌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失望,向前行了几步,他忽然立定,眼神一凝。“谁?”
“呵。”一声轻笑,一道淡黄的人影倏尔从树影之间窜落下来,一经着地,便毫无停滞,直袭东陵陌。
此间也是一处树林,人烟稀少,巨树枝叶连理相生,层层蔓蔓,往来交错,织成了一片天然的树网,形成绝好的屏障。相交的枝桠之间,细碎的阳光漏下,风吹拂,影影绰绰,树叶沙沙作响,一切一切,正好掩盖踪迹。
“飞絮小心!”冷心岩也立刻察觉异常,厉声喝道,肩脉一动,足下轻点,直追淡黄人影。
“哼。”又有一声低吟,电光火石之间,一线银丝直追冷心岩后心,冷心岩脸色一变,身影飞旋,白衣翩跹,侧身擦过。
而另一边,东陵陌似乎早已防范,那淡黄身影尚未欺近,他单掌微扬,掌气蓬然勃发,身形不动,衣袂一怒风飞,然后颓然垂落。
冷心岩身动眼观四方,东陵陌出掌,他立刻定身,足尖轻带,人已立定,如临渊谭半分不差,同时伸手一点,戳入刀影银光之后。
“啊!”“呃。”
同时两声娇喝,风止,仿佛所有人都未动过。
☆、六
瞬间开始又立刻完结的激斗,殊玉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灿然一笑,铃儿脆响,划破这凝结的气氛:“好身手。”
来袭的是两名女子。被东陵陌一掌震倒的淡黄衣衫,十八九岁的模样,使的是软鞭,已被掌气震得节节断裂,她懊恼得半伏在地,不算很美的脸庞,却有一双大而璀璨的眼睛。“可恶,居然把我的苍龙鞭都弄断了,你要不要这么用力!”
东陵陌负手而立,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你不也是全力施为?”
“你!”
“但她并无杀气。”被冷心岩制住的女子缓缓收起手中的弯刀,高挑的身材,苍白的容颜,和一双黑得震慑人心的眼瞳,她看起来年纪小些,但眉间却更多历经人事的沉静。“东陵公子,还有这位公子,得罪了。”
“江北金刀秦天正的千金秦翩然,河阳威远镖局的大小姐许笑容,”殊玉妩媚得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和着他有些慵懒的声线,他的美,让眼前的两女黯如尘土,“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菁华双姝。”
东陵陌垂眸,收敛住眼底涌动的气息:“你们……是来试探我武功的?”
“只是试试你够不够做千韵的夫婿。”拿着断鞭的许笑容从地上跃了起来,飞奔至秦翩然身后,一双大眼忽闪着,明媚灵动,“看来还不错,不差不差。”
秦翩然偷偷拉了一下许笑容的衣角:“笑容。”
“有什么关系,翩然你别紧张。”许笑容一如其名,笑得灿烂,“千韵的未婚夫不会这么小气吧,何况还赔上了我的苍龙鞭。”
东陵陌淡然望了两女一眼,沉声道:“我叫东陵陌,不叫千韵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