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错,文文静静的,很有耐心。”吴雁南说。
“嗯。”王姑妈点了点头。
“哟,不行,我晚上有辅导,王姑妈,我先走了呀。”吴雁南看看时间,快六点半了,就别了祖孙俩,去西湖中学了。
二
三四天后的傍晚,吴雁南从外面回来,刚进院子,就听到王姑妈的客厅里有人说话。他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还是被王姑妈叫住了。
“吴老师。”王姑妈并不直呼他的名字。
吴雁南就站住了,朝客厅一望,心就扑扑跳了。他看见王姑妈的旁边,坐着那晚审问他很久的梅老师,她正拉着可可的手往外面看呢。四束目光接触的刹那间,又各自躲开了。
吴雁南当然要进去,他的修养不允许他逃避。
“梅老师,你好。”吴雁南说。
“你好——”梅老师站了起来。
“这是西湖中学的吴老师,吴雁南。”王姑妈说,“梅老师,你叫——”
“梅思月。”梅思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都在王姑妈的示意下坐下来,却都没有话。王姑妈站起来说:“可可,来,帮奶奶——”
梅思月正想说什么,奶奶拉着孙女儿已经出去了。
梅思月没办法,幸好手里有一方小手帕,她就拼命地摆弄着。毕竟是女孩子,在这种情境之下,自然不能再心如止水,而心的萌动自会让举止失去了充当审问者时的从容。这恰恰让吴雁南有机会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幼儿园老师,很好啊。”吴雁南说。
“哦。”梅思月抬头看了吴雁南一眼,又扭开了目光。
“每一个去接孩子的人都要像我那天一样被问话吗?”
“陌生人都要这样,不问清楚会不放心的。”说到那天的话题,梅思月从容了些。
吴雁南想不出话题了,沉默了一会才又说:“我老家是石河的,你呢?”
“上河。” 上河镇是石河西边的一个大镇。
“我们是邻居。”吴雁南说。
“嗯,半个老乡。”梅思月说。
“你看,世界真小,在这儿能遇上老乡。”
梅思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吴雁南又说,“这世界也满大的。”
“怎么?”梅思月满脸疑惑地看着吴雁南,心想,你这人真是,说话怎么前后矛盾呢。
“因为我们虽然是老乡,却到现在才认识啊。”
梅思月不好意思了,觉得吴雁南这种相见恨晚的意思表达得太唐突了,便红着脸看了看手表。
“你有事吗?”吴雁南问。
“嗯,我要回姨妈家的。”
“你姨妈?”
“我住她那儿。”
梅思月的话刚落音,王姑妈和可可就在门前出现了,王姑妈说:“梅老师,在这儿吃晚饭吧。”
“不了,谢谢你——阿姨。”梅思月说完,就急匆匆向门外走去。
王姑妈只好和梅思月道了别,吴雁南也和她互相说了再见,可可追着说:“梅老师,你还来我奶奶家玩啊。”
“好呀,进去吧,可可,乖,再见。”
“再见。”可可听话地先进院子了,王姑妈和吴雁南又望了一会梅思月的背影,直到梅思月又回了一次头摆了摆手,才进到院子里来。
“我就觉得梅老师好,比那些疯疯颠颠的城关女孩强多了。”王姑妈说。
“王姑妈,你——”
“还不明白王姑妈的良苦用心吗?喜欢人家,就去追吧,你们这一代人,有什么好畏首畏脚的?”
“可是——”
“我已要了她的传呼号码,还有家里的单位的电话。”
王姑妈说完,就递给吴雁南一张纸条。
这个好心的老太太!
三
在又一个星期一下午的教研组活动上,程宏图组长宣布了一件语文组内的重大新闻:“接到县语文教研室的通知,下星期二要在我们西湖中学举行校际公开教学研讨会,届时叶县二中和我们学校要分别推选一名高一语文老师上一节公开课,供大家研讨,主要是要结合新课改的精神,体现新教材新教法。”
大家便讨论开了,老师们纷纷推托,讨论了半天,也没论出人选来。
程宏图说:“其实教导处和申校长也很关心这件事,而且申校长的意思是想把机会留给新来的教师,光文老师要参加评课和研讨,除了他,大家看——”
李爱华、吴雁南、何书章便成为焦点了。
“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程宏图说,“届时全县兄弟学校的高中语文教师都要来观摩的,可以提高知名度。”
李爱华说:“总不能让我来上吧?”
大家望望她已经隆起的肚子,善意地笑了。她的丈夫外县佬张德奇,教院毕业的优秀大学生,天天呆在家里专职考研。不过人家考研生孩子两不误,这不,毕业刚半年,就把种子下在老婆李爱华的肚子里了。
“我课上得不行,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何书章的话也抢先出了口。
“那就是吴老师了,”程宏图望着没有作声的吴雁南,半是征询意见半下定论地说,“这确实是一次锻炼机会呀,到时候准会有未婚漂亮女教师来听课,放了电也不一定呢。”
“哈哈……”大家都笑了。
“雁南,露一手,申校长选中的还能是弱兵吗?不就一堂课吗,我以前也上过,和平时一个样,让大家开开眼界!”王子俊怂恿道。
“那,我试试吧,”吴雁南觉得没有推托的必要了,便边答应边说,“不过我心里可真是一点底没有啊,上砸了,那可是全校的面子呢。”
“没事,咱打有把握之仗,”程宏图说,“你可以在这两天自选一篇课文,把教案先写出来,我们再讨论,有徐老师、申校长、郑校长、尹主任都能请教的,当然,相信我的话,也可以找我讨论。”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吴雁南左思右想,选择了文言文韩愈的《师说》,便着手查资料,编写教案了。他委实也不想马虎,一来答应了全教研组,二来他还真想在全县语文同仁云集之时展一展风采,至于为何要展此风采,他没想得很深。
过了几天,自认为初稿写得还可以的时候,吴雁南便带着手稿进了打印室。申小琳坐在窗台的电脑前面。
“小琳,给我打篇东西吧。”
“什么呢?”申小琳抬起头望向吴雁南。
“一篇教案。”
“打教案干什么?”
“下周二我要上一次校际公开课。”
“是吗?学校满器重你的嘛!”
“别逗了,这有什么器重不器重的。”
“你五笔也满快的呀,自己打吧,我让位。”申小琳站了起来。
“也好,有些地方你可能看不明白,我这圈呀画呀的也太多了。”吴雁南坐下来,关了游戏,打开word文档,开始输入自己精心准备的“作品”了。
“天天忙什么呢,看不到影子,什么时候再来练练乒乓球啊,或者,来几圈麻将?”申小琳随意地问道。
“好啊,”吴雁南说,“哎,小琳,说起来,有些事,比如说那包花生,你可别介意呀。”
“怎么会?”申小琳笑着说,“我都能理解,还有比这些更搞笑的呢。”
“嗯?”吴雁南停了打字,抬起头望着申小琳。
“冯长伟呗。”
“冯长伟怎么啦?”
“他,”申小琳顿了顿说,“单独约过我几次,被我拒绝了,还托教育局的一个领导来我们家提亲呢。”
“哇,这个冯长伟,还走这条老路线,”吴雁南来了兴趣,开玩笑说,“不过老路线平稳些呢,你呢?”
“我?他没跟你说?你们俩那么好?”
“没有。”吴雁南的脑中立即浮现出去年自己搞恶作剧的那个下午,怪不得冯长伟那么认真那么急切又那么失望那么生气呢,原来